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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白芜来不及开始的初恋
白芜捧着胸口,片刻后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太矫情,便笑了笑,自己慢慢站起来,往丞相府走。
其实她只要跟人说一下,她是丞相府的贵客,数不清的人会帮忙护送着她回去,但一向爱麻烦捉弄人的白芜却从一边睡熟的乞丐手里抽了一个打狗棍,自己慢慢挪着走了。
人很多,躲躲挤挤,脚上的疼便越发清晰。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芜拄着棍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三个笑得猥琐的流氓。
“哟,小美人儿,伤哪里了?”
“这是回哪里去呀?要不要哥儿几个送你回家?”
“哎哟,挺标致的吗!”
绕是明白这三人不怀好意,但听见他们叫自己“小美人儿”、“挺标致”,白芜还是害羞地红了脸:“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啦!”
“哟!这害羞地样子真是让哥哥太心疼了!来,让哥哥抱一抱。”说着就有一个不怕死地张开怀抱,冲着白芜来。
白芜也一笑,月光下,这一笑让眼前的人感觉背脊一凉,下一刻,白芜就抬腿往他下方踢了过去,结结实实的一脚。
白芜她娘自小就教白芜防身术,尤其是对付流氓之类的神技,更是细致认真。
后来白芜学有所成,她有次揽着纳兰的肩膀,笑着说:“你放心,下次还有哪个小子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这一脚下去,要么他今后只能进宫做太监,要么就只能弯了,还只能做受。”
纳兰当时只觉得双腿打颤,回去之后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可有做过对不起白姑奶奶的事?
流氓三人组也是没脾气,见遇到一个不好招架的,连忙弯腰捂住裤裆跑开了。
白芜挥了挥拳头,笑骂:“正巧老娘有气没出撒,你们到送上门来了。回去替我问侯你家七舅大姥爷!”
白芜笑嘻嘻地转身,刚才棍子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她脚上一扭,顿时疼得脸一抽,直直地摔在地上。
白芜趴在地上,不疼,地上也不是很脏,但她就是不想起来,直到一股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她才惊吓地去摸脸,一手湿润。
“不能哭,不能哭。”白芜用手去抹眼泪,结果手沾了灰尘,不仅把脸越抹越花,灰尘进眼,结果哭的更厉害了。
“哇,我又要失恋了吗?”
白芜自然是有初恋的,初恋对象正是牛大哥,每次说起这三个字,白芜都会抬头去看天空,起句:“那是一个,非常伤感的正午。”
那是一个,非常伤感的正午。
那天纳兰冲进白家院子的时候,白芜正好把鸡给撵出来。
“啊呜,我们出去玩儿吧?”纳兰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在初秋的天里熠熠生辉。
白芜抬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纳兰已经比她高了。
他今天穿着浅蓝色的外衫,头发不太规矩的随便束了尾就挂在后背,这样简单的装饰配上不简单的面容,骚包,相当之骚包。
“跟你说了多少遍,”白芜没好气地推了纳兰一把:“我叫阿芜,你别一口一个啊呜,搞得跟狼崽子一样哼哼。”
正好这个时候白秀才从里屋看过来:“是纳兰小公子啊。”
“白叔好。”纳兰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我是来找阿芜出去玩的。”
白秀才当下就点了头:“行,不过就快正午了,得早点回来啊。纳兰小公子,留下来吃个饭吧。”
纳兰也点头,拉着白芜去了。
琅云村永远都是很美的,围绕在村边的小河终年清澈,河岸四季开着不同的花,后山林子里长着的药材和蹦跳的野兔。
牛家在山腰种了一大片果树,纳兰喜欢带着白芜去偷牛家的果子,然后第二天带着果子去牛家算钱。偷东西是不好的,丞相大人从小就教育过。
今天一开始,白芜就注意到纳兰憋着话。看着他洁白如瓷的小脸憋得扭曲,白芜也觉得难受,索性自己先问:“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扭扭捏捏地像个娘儿们。”
纳兰难得不跳起来弹她额头,他为难地开口:“你不是,喜欢牛大哥吗?我……我……昨天……”
“啧啧啧,”白芜往后缩了缩,斜着眼笑:“纳兰啊纳兰,你也有今天!”
纳兰一愣:“咋了?”
白芜叹了口气,将手搭在纳兰瘦弱的肩膀上,面色坚定地说:“我跟你,是不可能的!纳兰,我不知道你是何时对我起了思慕的念头,但是我告诉你,我呢,是喜欢牛大哥那一款的,你呢,我是一直把你当做好姐妹的。”
纳兰差点一脚就踹过去,正好面前就是牛家的果园,他顺口就说了:“今天绣娘来给我娘量身,她说,牛大哥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说完纳兰便怪自己说得太直接,他立刻就在搜索该用什么话来安慰白芜,譬如“牛大哥不爱吃肉,你跟了她就吃不了肉了”、譬如“牛大哥其实喜欢男人”、譬如“牛大哥他不喜欢你”。
最后一个纳兰没敢说,毕竟对一个执念于某人的人说,他根本不喜欢你啊,实在太残忍。
白芜安静地站在原地,纳兰摇了摇她,也想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说一句“别像个娘儿们似的!”可是想到白芜本质就是一个娘儿们,所以只好作罢……
天空这时很应景地飘起了小雨,纳兰脱了外衫罩在白芜头上:“我说,你要哀伤就回家里哀伤去,小床一躺,小被子一盖,我在一边帮你吹个‘二泉映月’,真的,比现在悲情多了。”
白芜点点头:“‘二泉映月’还是算了吧,你给我来个‘大悲咒’。”
“啊呜……”
“都叫你不要学狼叫!!!”白芜将外衫扔给纳兰:“你自己裹上,小心得风寒了。”
纳兰给自己套上,就见白芜慢慢往回走:“阿芜,你还好吧?”
“不,我不怎么好。”白芜抹了一把脸:“你就让我安静的伤感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雨下的大了些,纳兰站在白芜身后,慢慢的有“嘤嘤”的抽泣声传来……
真是太丢脸了啊!
此刻趴在地上的白芜,回想着当时的自己,只觉得羞耻,但是眼泪却是止不住地跟着流到地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呢?”
最终,白芜还是坐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灯光,第一次觉得她能体会到自家爹爹写的一句话。
“万家灯火,欢声笑语,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好孤独啊,白芜把自己抱成了小小的一团。
“阿芜姑娘!”
有人冲自己跑过来,白芜抬头去看那个逆光跑来的男人。
“阿芜姑娘,诶,是你吗?”那人不确定地过来,白芜被灯光晃得看不清,但她还是准确大声地叫出了来人:“三殿下,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皇甫斐后来告诉白芜,他对白芜印象最深的便是此刻,瘦弱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衫,只是随意扎好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背上,小小的脸上被自己摸出了好几道印子,通红的眼睛下挂着清晰的泪痕,叫自己的时候因为太激动,还挤出一个鼻涕泡,但偏偏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来,笑得很开怀的样子。
白芜听完,却再也没有咋咋呼呼地说人家好羞涩,她只是喝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然后告诉皇甫斐:“因为爱一个人,是卑微的,三殿下,那个时候,我就是卑微的。”
这个时候的她,突然跳起来抱住皇甫斐,方才无论如何都要忍住的眼泪,再也不用含蓄地一颗颗滑落下来,白芜把眼泪鼻涕都流在了皇甫斐的肩膀,心里委屈地像是掉了最爱吃得水果糖的小孩子。
“我还以为,三殿下把我随意丢掉了。”
皇甫斐扶着白芜重新坐好,笑:“我哪里敢把你随意丢了?到时候纳兰还不得找我拼命?”
皇甫斐开着玩笑,却是从怀里拿出了药粉和纱布,他轻轻抬起白芜的脚:“我是看你都流血了,以为你会在那儿休息一下的,谁知道等我买了东西回来,阿域告诉我你已经出来了。”
白芜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皇甫斐不敢去脱她的鞋子,只得先将药粉倒在纱布上,然后递给白芜,让她自己上一下药。
白芜安静地脱鞋子,皇甫斐坐在一边,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们不是和艳罗姑娘见过吗?为何,她却看起来很认真地问我,说我是不是女的?还是你的三姐?”
白芜一愣,随后尴尬笑了笑:“三殿下,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上了药,皇甫斐蹲下来,晃了晃手:“我背你。”
白芜呼吸一滞,却是很快地跳上了皇甫斐的背,没想到看起来瘦削的肩膀,趴起来这么有安全感。
白芜趁机悄悄摸了摸,皇甫斐被她摸到痒痒肉,腾出手来一把握住白芜停在自己肩上的手,笑:“可不准随便吃我豆腐。”
白芜仔细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意外的温暖舒服,她本想回握,不想皇甫斐却是一下子收回手,笑:“用一只手,差点掉下去了。”
白芜红着脸辩解:“我哪有那么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