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关系

慵懒的淑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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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京城一个偏远的村镇上,夏日炎热的气息已经慢慢取代春日的温柔,将酷暑随阳光带到每一个人的身边。

    一名正在农忙的老汉用手背朝额头蹭了下,热出的汗珠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物,抬头看天色,自家那傻闺女应该快来给他送饭了吧。

    “爹~爹~”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唤,甜甜的。

    老汉心想,今儿这傻丫头倒挺准时,刚想着她,她就来了。

    老汉与老婆子膝下这一个闺女,虽不及大富大贵的人家,倒也挺疼她,至少收成不好时没饿着她,天寒地冻时也没冻着她。

    眼看闺女就要到出阁的年纪,老汉不由开始犯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总是自私地想着再多留她几年。

    “爹,快点儿!”丫头正在田坎上站着,一个劲地挥着手。

    “欸!来咯!”老大爷笑眯眯地放下工具走了过去,看到此情此景他突然感觉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时,给他送饭的是老婆子,这么一想,他就觉得闺女真是越大越像她娘年轻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将来谁有这个福气可以娶到她。

    “快点,快点!”丫头不住地催着。

    老大爷一边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感觉今天闺女好像挺着急,再仔细瞅了瞅她的双手,似乎没带平时用来盛饭的篮筐,不由卸去了笑容,跑到闺女面前,连忙问道,“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你娘她没事吧?”

    丫头似乎更多的是激动,只见她来不及回答,连连点头,又觉得不对,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爹我们赶快回家吧,家里有人来了。”说完,拖着老汉的一只胳膊就往家赶。

    “谁啊?”

    “哎哟,爹你就别问了。快进来。”

    老汉刚一进家门,就瞅见院子里正站了个陌生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身材小小的,比闺女也壮实不到哪儿去,要是以后过日子估计不是能下地干活的料。

    突然,他想起前几天镇上的李媒婆有来家给闺女提亲,他一听男方竟是那不学无术的秦秀才就直接把人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冲李媒婆一句,“让我把闺女嫁给他?想都别想!”

    这才几天功夫。难不成又来了?

    老汉顿时没了好脸色,打算着进去就将李媒婆揪出来,再来一起收拾这院儿里的。

    “娘,爹回来了。”丫头高高兴兴一个人先进了屋。

    老汉随后跟进,谁知他一进去看到的不是李媒婆而是一个男的。

    “王伯。别来无恙。”那人上前一礼,比女人还要秀丽的面容不禁使人一怔。

    “是你?”王伯睁大眼睛,有些意外。

    眼前那人正是数月前闺女带回来的,本来帮助危难之人做做好事也没什么,但事后王伯才知对方乃是朝廷缉拿的要犯。

    亏得当时他在家逗留的时间不长,左右邻里只知闺女带回来个俊俏的小相公,也没怎么去打听他的来历。但就在他走后不久,皇榜就张贴到了镇上的布告栏中,当他看到那人的画像出现在上面,顿时冷汗如雨。

    “你怎么来了?”王伯明显不太待见冷卿此刻的到来,自顾自地来到桌边准备吃饭。

    大伙儿都没想到王伯竟会是这种态度,屋里的气氛不由尴尬起来。

    “爹你怎么这样。桃大哥好不容易回来看望我们。”村姑作势要过去说教,却被冷卿拦住,“桃大哥~”村姑急得原地跺脚。

    王婆虽不知自家老头何故如此,但深知他不是那种会怠慢客人的人,这其中定有隐情。所以也不插嘴,只是默默地上前拉住闺女让她不要在外人面前让她爹没面子。

    刚刚进来的卫河宁虽没见着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屋里那边站着三人,而这个好不容易等回来的王伯却一个人坐在桌边吃起了饭,心下立马明了。

    他快步走到冷卿身边,忿然又另有所指道,“桃大哥,我们走吧,你是来报恩的,可不是来受气的。既然某些人不领情,咱们也不在这儿看脸色!”

    冷卿也大概猜到王伯的顾忌,觉得是自己没想周全,怪不得别人,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银子交给了王婆。

    “这些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王婆知道冷卿是过来兑现当初的承诺,也知道这银子如果不收,定然又得磨上一阵嘴皮,老伴儿已经这么不待见他,不如收下来让他早早去了的好。

    王婆接过拿包银子,点头道,“好。”

    “娘?”村姑见爹这般对人家,娘怎么还收得下人家的银子?这人要脸树要皮,顿时觉得无颜再见冷卿,哭着就跑了出去。

    王伯一看闺女如此伤心,正想追出去,但见冷卿走过来,他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与此同时,王婆追了出去。

    冷卿一看,该做的他也做了,本来想跟王伯最后打声招呼再离去,但见他都这幅态度了,也不好再叨扰,转身就带着卫河宁走出屋子。

    待屋里只剩下王伯一人,他终是阁下筷子,食不下咽地看着院外骑马消失地两道身影,喃喃自语道,“不要怪我,我也不想。”

    离开村镇后,卫河宁担心冷卿会萎靡在王伯一家的阴影中,所以故意骑到冷卿身边跟他搭话,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桃大哥,你怎么就确定孙长老北上是到京城?”

    冷卿笑了笑,他还不知道卫河宁的那点心思嘛,无非是担心自己所以找话题来了。

    但就他所提的问题冷卿还是给予了回答,“没什么,就是直觉而已。”

    “直?觉?”卫河宁重重地重复道,他觉得这个回答简直就敷衍嘛。

    冷卿又笑了,“骗你的。”

    听到说骗自己的,卫河宁反倒接受了,他又忍不住催促道,“好大哥,快点告诉小弟吧。别卖关子了。”

    “你还记得早年孙长老走私兵器的地方在哪儿吗?”

    “番禺啊。”卫河宁刚一说完,就立马理解了冷卿的意思,“大哥是说当年孙长老之所以没蹲大牢吃牢饭,就是南陵王把他给放了?”

    “正是。你想啊,走私兵器是何等的重罪,如果售卖的对方是别的国家或者的敌国,那么会给瑞和国带来多大的威胁,即便让他将牢底坐穿都是不够的。”

    “那么严重啊,那为什么不直接处以极刑呢?”

    冷卿勒了勒缰绳,让马慢下,“我记得那时好像是先帝驾崩之年,天下大赦,所以即使是像孙长老那样的重犯也会得到轻判。”

    “哦。难怪。那大哥的意思是孙长老此次上京是为了跟南陵王汇合,可南陵王要那么多兵器做什么?我倒是有听说,南陵王每次上京总会带很多的金银充盈国库,所以皇上跟太后才会对他青睐有加,难道这回南陵王改策略。推陈出新改送兵器啦?”

    听着卫河宁自顾自得分析了一大堆,大部分竟也头头是道,不由笑道,“呵呵,你小子还真是长大了。不错,你所说的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冷卿敛起眼底精光。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就是南陵王血统,他本是开国皇帝的宗室血脉,而今却成了偏远一地的藩王,是你你会不要那动辄天地的皇权甘愿一辈子俯首称臣吗?”

    “什么?大哥的意思是南陵王此次进京是要起兵造反?”天啊,卫河宁想到天下又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就说不出得担忧,他得提前去通知爹娘。

    之前还打算跟冷卿在京城落脚后才回去看看二老,但眼下,他觉得有必要先回趟喜迎客栈。

    说出心里的想法后,冷卿也同意卫河宁的提议。

    天下即将易主。有很多事情都得提前做准备。

    二人话别后,在林间的小道上分道扬镳。

    据卫河宁最后一次探回来的消息,冷卿知道南陵王的行驾已经达到午州,此去午州不到小半日,他在考虑要不要先去看看桃夭,不知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也不知就自己的事情南陵王是如何跟她解释的。

    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呢?

    握住缰绳的手一紧,他决定还是先行一步去京城,因为到了京城还有事要办,如果再此之前见到桃夭,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优先选择她。

    等等吧,再等等吧,他不断地心中低念。

    ◇

    连日的进宫培训,已然将桃夭训练成了一名举头投足都有大家风范的准王妃。

    “臣妾参见王爷。”

    “臣妾给王爷研磨。”

    “臣妾给王爷掌灯。”

    “臣妾给王爷端茶。”

    “臣妾给王爷扇风。”

    “臣妾,臣妾……”

    “臣妾告退。”

    凤君鸿见到这般合格的王妃,一时间,喜忧参半。

    听到她一次次的自称臣妾,做着准王妃应做的事,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部分正在渐渐缺失。

    见桃夭双眼空洞地退到门前,准备离开。

    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都没想,就将她拥入怀中,几近恳求得在她耳边说道,“不要变,不要变好吗?”

    桃夭的瞳仁间渐渐有了光亮,她发现自己正被凤君鸿抱着,没由来地反抗道,“你干嘛?放开我!”扭动了几下身子,见凤君鸿依然抱得死死的,她唯有妥协道,“乖啦,我只是最近有点累,所以就一心想着把老师交代的功课都赶紧做完,你看我还是我是吧?好啦,看在我那么用功的份上,就放我回去睡觉吧。”

    见到桃夭在他怀中不老实地挣扎,凤君鸿终于笑了。

    放开桃夭后,就见她粉嫩的脸颊上有被挤出来的红潮,看上去甚是比用任何一种胭脂都要好看。

    今天是验收桃夭训练成果的最后一天,也是他最不安的一天,明日他们就要进京了。

    虽已部署好了一切,但他难免还是会担心桃夭有任何闪失。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带桃夭进宫面圣,可进京以后,这一带大概就会不太平了。而他又实在舍不得这难得的机会,让她心甘情愿得已王妃的名义陪在他身边。

    “这几天辛苦吗?”凤君鸿将桃夭耳边散落下来的发丝轻柔地替她拢到耳后,指尖划过她柔嫩的耳垂,又不得不很快离开。

    明明知道碰触地越多越难以遏制心中那份渴望,指尖却还是不听使唤在她的面庞上留恋徘徊,柔滑的手感让他深深迷恋,不知不觉,他已然捏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头去。

    “凤君鸿!”桃夭突然出声阻止了这一美好的沦陷。

    凤君鸿这才意识到险些做出让她讨厌自己的事来,虽然平时他不断地间接式地吐露心声,但桃夭总会以朋友之谊待之,而且好像拥抱之类的亲近之举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越举行为,而拿上回喂药的事,她也没说什么,跟自己的相处还是一样自然。

    他不知道桃夭家乡的思想观念本就开放,还是因为她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而不想承认,或者她只是困于对冷卿的一份坚守,所以才一再得拒绝自己。

    桃夭知道凤君鸿喜欢她,一直都知道,不是她故意装傻不说,而是早前她已经说过了,经过那么久的相处,她觉得他们之间可以超出友谊,就像闺蜜那样,但她忽略了一点。

    这里不是思想前卫的现代,大概平时任由凤君鸿的拥抱和触摸,他肯定是误会了,她觉得有必要跟他重申一次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于是,她在沉默的氛围中,在凤君鸿的注视下开了口。

    “明日进京不知吉凶,秦兰在这儿想跟王爷说几句心里话。”

    凤君鸿心中一颤,他大致已经猜到桃夭想说什么了。但他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聆听着。

    桃夭何尝不知这种被拒绝的感受,但她也终于体会了拒绝人的感受,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呢。

    桃夭在言明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后,凤君鸿就一言不发地走了,全然忘记这才是他的房间。

    虽然结果令人心寒,但桃夭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或许经过这件事,大家会对彼此的关系有了全新的认识,即使凤君鸿现在就赶她离开,她也觉得再合理不过。

    原本她就是过来帮忙的,凤君鸿也答应此间帮她找寻冷卿的下落,他们两个由始至终就是互帮互助再也简单不过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