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为你而来

冬月二十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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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渊的面色和声音太严肃了,寒霜情不自禁地就往坏的方向想了过去。

    于是连带着,她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疏离。

    “请讲。”

    顾怀渊是何许人也?伴君多年都能屹立不倒,对他人心思的琢磨可以说是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地步。他听见了寒霜的这一句话,就已明白了寒霜究竟是为什么不开心。

    他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来,揉了揉寒霜柔顺的头发。

    “傻姑娘。”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放到寒霜的眼前,右手张开,玉佩坠在他的手指上,在寒霜的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他说:“寒霜,曾经我就想把这块玉佩给你,当日却因着你母亲突然出现而中断,今日我将它赠与你,不知你还肯不肯收下?”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给未来妻子的玉佩。寒霜见过,自然认得。

    她偏过头去,双颊上是绯红色。

    “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若不是,若不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顾怀渊却已经明白了。

    若不是早就托付心意,又怎么可能让顾怀渊为所欲为?

    她想到上官绣说得那些,又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些太顺着顾怀渊了。不知怎地,心中就突然闹起脾气来,“算了,这玉佩你想给你就给谁吧,我不要了。”

    顾怀渊轻笑。

    他拉住寒霜想要离开的手,将玉佩放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带着她的手慢慢合紧。

    寒霜的手被顾怀渊包裹住,手背上能够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而自己的手心里,是被顾怀渊的体温温暖过的玉佩。

    她听见顾怀渊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寒霜,这玉佩,我只想给你。”

    寒霜的心里动了一下。

    但到底这些日子上官绣的耳提面命还是起到了效果,她闻言问道:“那你知道母亲打算办宴的事情么?你……你那日要来么?”

    双颊红红,寒霜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里是一片透明的光亮。

    顾怀渊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上官绣一直不肯见他,也不肯收下他送来的东西,顾怀渊虽知她这是为寒霜考虑,但他久居人上,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怨怼,却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当他看到寒霜的模样的时候,只觉得心软成了一滩水。他抬手,摸了摸寒霜的头发,同她许诺道:“我那日必然到。”

    寒霜遂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了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顾怀渊定了在当日前去宴上的计划,但在这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城外的道观。

    寒昧正在诵经。

    顾怀渊拦住了老七要向前的步子,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寒昧一本经书诵完。

    寒昧中途抬眼看了他一眼。

    ——从上官绣回来开始,寒昧就不淡定了,对上官绣的事情也多有问询,自然也知道她最近想给寒霜找夫婿的事。按理说,上官绣才回来,跟寒霜也才团聚不久,应该是想着将寒霜留在自己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才是正经,怎么会这么急?

    寒昧敏锐地察觉了这件事不对劲,于是赶紧叫了人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寒家的家主,即使这么多年在道观中生活,但他家主的身份也依旧在,想要调动一些资源,也算是轻而易举。

    很快就查到了前因后果。

    ——自然也就知道了有顾怀渊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于是自然也就很快地猜到了顾怀渊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没有理会,上官绣现在对他的好感都不高了,若是他再插手寒霜的这件事,保不准会引起上官绣的什么反弹,还是不要轻易出手为好。

    他诵完了手中的那本经典,口中却不停,接着念了第二遍。

    一旁看着他的老七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老七跟在顾怀渊身边,还从来没有看到有人胆敢这样晾着顾怀渊的,马上又要上前去,顾怀渊却还是伸手拦住了他,同时对他摇了摇头。

    老七咬牙忍了下来。

    心里面却暗自腹诽:寒昧和上官绣可真是一家人,这样孤傲乖逆的性子如出一辙。要不是因着他们是寒霜的父母,老七可不一定觉得自己能够忍下来。——这么一比,寒霜当初在曦城时的刻薄,简直是小巫遇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了。

    老七一面在心中腹诽,一面看顾怀渊的脸色,见顾怀渊居然面色如常,不得不佩服顾怀渊的耐性。于是也强压着把自己的怒气给压制了下来,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寒昧诵完经书。

    寒昧把同一本经书来来回回念了三次。

    顾怀渊还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甚至面上也都没有变动一点颜色。

    ——厉害了。

    寒昧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定论。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天色。

    天色已经快要暗了,看顾怀渊这模样,也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这是逼着自己必须给出回应呢。

    寒昧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而后站起了身。

    看向了顾怀渊。

    “不知国师大人来此,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一副才看到顾怀渊的模样。

    老七简直要气笑了。但是看了一眼顾怀渊,又不得不把心里的讽刺压了下去。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顾怀渊的身后,低下了头,把自己眼里的神色给隐藏了下去。

    顾怀渊倒是好脾气。

    微微弯了弯腰,说道:“居士客气了。”

    ——寒昧住进道观的时候就开始自称居士,顾怀渊自然也沿用了他自称的这个称呼。

    寒昧弯了弯腰,问道:“那么,不知国师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呢?”

    顾怀渊说道:“想同居士讨论一件事。”

    寒昧抬手:“请讲。”

    顾怀渊直视他:“在下想讨教,当年居士与上官家的女儿,是如何成就一段姻缘的?”

    寒昧挑了挑眉。

    随即他笑了起来,说道:“往事不过是一场云烟,在下今日已经是个方外之人了,对于世俗之间的事,也早已没有那么热衷了。国师大人要是想知道此事,恐怕是问错了人。”

    ——果然他猜得没有错,顾怀渊是因为寒霜的事情来的,想从自己这里寻得支援。

    但是他自己现在都没能让上官绣回心转意,又如何能去帮助顾怀渊?虽然他倒是也觉得,若是寒霜嫁人了,自己也能多有些机会。

    顾怀渊被拒绝也并不恼,只是笑着道:“居士,某这里有一桩‘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买卖,不知道居士感不感兴趣。”

    寒昧挑了挑眉。

    ——他今生今世,唯一想要的,也就是上官绣了。但是顾怀渊自己都搞不定上官绣,难道还能帮他搞定上官绣?

    这话可就说得大了。

    寒昧明显不信他。闻言只是微微笑道:“国师大人说笑了。昧已经说过,昧早已是方外之人,红尘中的一切,昧现在都无心再去过分,只一颗心意向着三清老祖而已。至于桃李来往的风月之事,更是与在下,毫无关联。”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最初出处是一首情诗,是年轻男女之间的互动,寒昧挑明了这其中的关联,是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顾怀渊的意思,但是自己绝不会插手这件事,要顾怀渊死心。

    但顾怀渊若那么容易死心,今日也就不会来了。

    他看着寒昧即将转身离去,淡淡地在后面加了一句话。

    “在下手中,有些南州的往事记录,不知道居士有没有兴趣?”

    寒昧的脚步一顿。

    ——南州的往事,顾怀渊这是在暗示这是上官绣在南州时候经历的事情么?

    ——那些事,他不是没有查过,但是从来没有查到其中的因果缘由,想必是被上官绣抹去了痕迹。

    ——但是顾怀渊竟然查到了?

    他心中有些游移不定。

    上官绣自从当年失踪之后,再回来,对他的态度就明显变了。这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想知道,也一直觉得这事定然跟上官绣那些日子在外的经历有关,否则又如何解释他们曾经情深意切,到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知道要挽回上官绣的心,必然要知道她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若是其中查不到其中的关窍,他要如何是好?

    ——但是现在顾怀渊说,他能提供他知道的信息。

    这就让寒昧不得不多想想看了。

    ——是和顾怀渊合作呢?还是做坐壁观望呢?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当他真切感觉到自己力量尚不足够的时候,接过顾怀渊抛出的橄榄枝,几乎可以说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这样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一点可以拒绝的余地。尤其是自己迫切想知道上官绣经历了什么,又迫切地想和她和好的时候。

    思索良久之后,他终于在心中做了决定。

    寒昧慢慢地转过了身。

    他向着顾怀渊弯了弯腰,神态已经柔和下来,而后笑了起来:“如是,则倒是请国师大人多多请教了。”

    顾怀渊站在原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