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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下凤桓后,占小玖和花楹神情严肃的坐在马车中,而凤桓则被放在铺着软毯的地面上。
“小姐,后面那些人好像没追来!没想到现在的人竟然如此恶毒,就因为公子凤不肯出手相救,他们就伤人!真是太可恶了!”
花楹在占小玖身边絮絮叨叨的,尤其是她睇着凤桓的眸子中,还噙满了感慨似的。
闻声,占小玖不语,小心翼翼的将装有冰蚕的黄花梨木盒放在了袖管内侧。
她转身从桌下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摊开后里面的瓶瓶罐罐赫然入目。
对此,花楹见惯不怪的看着占小玖手中的动作。
这厢,占小玖刚刚从一个玉瓷白的小瓶子中到处一粒药丸,倾身走进凤桓之际,就见他蓦地咳嗽了一声。
占小玖手中动作一顿,轻呼,“凤神医?凤神医……”
辗转间,凤桓秀丽眉头微拧,眼睑颤动了几下,幽幽睁开眸子。
他双眸内迷蒙的闪着雾气,轻轻转了两圈,才颇有些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占大小姐,我……我这是怎么了?”
占小玖边说边将手中的药丸递到凤桓的唇边,“你刚刚被人打伤了,还好不算太严重。你先把这九转丹吃下,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凤桓眼睑低垂,看着占小玖手中的九转丹,鼻端嗅了一下,没再迟疑,拿起九转丹便吞了下去。
“凤神医,方才的那些是什么人?我仿佛好像听到他们说你见死不救?!”
占小玖睇着凤桓,客气的问了一句。
闻此,凤桓则泛出无奈的叹息,“前几日,我从京城离开后,便继续行走江湖。抵达滇城时,本想着停留数日再离去!
不知何故,我在滇城的消息竟被知州慕容府的人得知。就在昨日,听说知州家的二小姐受了伤,所以便想请我去给她医治。
我原本也听说了关于昨天在聚缘阁的事,本不想搀和其中,便拒绝了知州慕容家的要求。
没承想,我的拒绝竟然引来了杀身之祸,我从滇城一路跑到这里,最后还是被他们捉住了!
要不是占大小姐的出现,恐怕现在我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占大小姐,多谢了!”
妙手神医公子凤,期期艾艾的诉说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禁感叹,原来他说谎这么有一套。
占小玖不知内情,凤眸闪着道道厉光和嫌弃,回想起昨日慕容秋摔下楼梯的场面,唇角冷笑,“凤神医不必谢我。其实你会遭此劫难,元凶也恰恰是小爷我!不过你因我受难,而我又救了你。咱一对一,扯平了!”
凤桓眼尾抽搐了一下,默默的低下头,不置可否!
他以为自己假装被追杀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她比他更甚。
真是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怎么想的,为何偏偏对占小玖如此关注上心。
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歼情的味道!
只是,这七月初一马上就要来了,若是他再找不到解毒的方法,那么……
凤桓垂眸思忖间,因想到了其他的事,所以表情变幻莫测,双眉紧拧。
见此,占小玖以为他是惊惧害怕,不由得出口安慰,“凤神医,你别多想,现在咱都已经离开滇城数十里了,就算他们想追你,也根本追不上。即便他们真的追来,也没啥大不了的!”
占小玖不甚在意的态度,惊得凤桓倏地抬眸看向她。
但做戏做全套,他现在还在扮演着身受重伤的人,于是乎只能点点头,假意装作非常疲惫的样子,再次躺在软毯上,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这一路上,有了凤桓的加入,占小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他妙手神医的身份的确非常吸引占小玖,如果她能带着凤桓一路去辽郡的话,到时候若战火纷飞,那凭借他们两个的医术,肯定能让老爹手下的军将免受太过伤痛的折磨。
占小玖自认为想的很美,而她也仅仅只是想想。
毕竟,在她认为,自己和凤桓还没有那么熟稔,而他身为江湖神医,也不可能会和自己跑去遥远的辽郡!
*
从滇城离开之后,流云驾着马车在一望无际的驿道上疾驰。
当占小玖一行人抵达距离滇城最近的沛城时,已是两日后了。
这两天的时间,占小玖颇有些意外,虽然马车依旧颠簸,可之前出现在她身上的眩晕感觉却再没有出现过。
抵达沛城时,一路驾车的流云都已是一脸的土色。
赤色宝驹也是不停的从鼻子里哼哧着粗气,在占小玖的吩咐下,马车缓缓入了沛城,当然必要的食物补给和稍作休憩还是可以有的。
沛城不同于滇城的繁华热闹,落座于三面环山的腹地中,沛城周围的景色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茫翠绿的青葱。
马车进入沛城之际,占小玖便觉得眼前一亮。
这城中宛若一座世外桃源般,没有那么多喧嚣的场面和鳞次栉比的商楼,反而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古香古色的书香味。
道路两旁虽林立着商楼,但楼阁的门窗竟都是由丹青所绘的窗纸所覆。
满城犹如一座丹青楼,浓郁的墨香而是充斥在鼻端。
“这沛城,还挺别致的!”
占小玖从车窗外观察着城中的景色,不禁好感突生的感叹的一句。
一旁,脸色已恢复红润的凤桓顺着占小玖的目光看去,也符合了一句,“沛城素以丹青国手闻名于世。历代不少有名的书画家都是出自沛城。我曾有幸在此短居过一段日子,既然占大小姐对此地如此喜爱,不如到我的民宅稍作停留,顺便也能游览一番城中美景。”
凤桓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就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似的。
而占小玖则目光微诧,回眸睇着他,“你在这有宅子?”
凤桓含笑点头,“我对沛城甚是钟爱,所以每年都会回来短居数日!”
“那敢情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了!”
占小玖毫不客气的态度,让凤桓会心一笑。
在凤桓的指引下,流云顺利的将马车驶入到主街后方的民宅区,朴素的民风在此处愈显得格外珍贵。
占小玖走下马车,站在一处灰墙红瓦的宅院门外,有些诧异,“凤神医,这……是你的宅子?”
紧随其后走出马车的凤桓,不置可否的点头,“没错,占大小姐有什么疑问吗?”
凤桓瞬也不瞬的观察着占小玖的神色,心里无比的怨怼!
他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他自己都会露馅的。
这宅子哪特么是他的呀,这分明是血月宫在沛城的暗桩。
这厢凤桓在心里默默祈祷,而占小玖则敛去眼底的惊诧,侧目看着凤桓,不置可否的笑道,“这宅子一看就年代久远,凤神医还真是家底深厚!”
听到占小玖这莫名其妙的话,凤桓但笑不语,起身走向朱红色大门,捏着铜环敲了两下。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拉开,一男子拧眉探头而出,待看到凤桓时,就跟看见了亲爹一样,倏地冲出来,激动的说道,“公子,你终于回来啦!青山好想你啊!”
此情此景,背对着占小玖的凤桓直接黑了脸。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青山,那眼神似是再说,你特么戏过了!
青山瞥到凤桓的神色,几不可察的瑟缩一瞬,旋即便双手推开大门。
而凤桓也适时的说道,“去准备两间客房,这几位都是我的客人,不得怠慢。”
青山忙不迭的点头,“是公子,属下这就去!”
占小玖和花楹跟在凤桓身后缓步走进府宅中,而流云则跟着青山拉着马车从侧门而入。
正如占小玖所见到的那样,这座府宅年代久远,甫一入内就能感到古朴厚重的年代起息。
想来,身为在江湖中有如此声望的神医,有这样一栋宅子也并不是什么怪事。
占小玖边走边看,不由得感叹于工匠们的鬼斧神工。
一水儿的鹅卵石铺砌的地面,泛着独有的五彩石光,一条犹如僻静小路的夹道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府宅内最恢宏的正厅前。
弧形优美如水蜿蜒的阁楼赫然入目,几株翠竹迎风沙沙,不规则石块堆积的假山靠在墙壁一侧,大气典雅,古典考究。
随着凤桓的引领,占小玖和花楹等人缓步走进了正厅稍作休憩。
正厅内的布置依然让占小玖觉得妙不可言。
满堂墨画丹青跌宕遒丽,每一笔墨彩勾勒出绝美的画卷。
一一看去,占小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丹青手在作画时的认真和大气。
“占大小姐,这边稍作片刻!”
凤桓回身看着沉浸在画卷中的占小玖,不免轻笑一瞬对她说道。
这座宅院内的每一副字画,若是拿出府外,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自然,这些内情是不需要占小玖知道的。
应了凤桓的邀请,占小玖轻缓的落座在一处墨红色的香木椅中,眼神依旧不时的观察着画卷。
凤桓落定后,便很快有人端着香茶走进来。
轻抿清茶润了润嗓子喉,凤桓问道:“占大小姐,不知你打算在沛城停留多久?”
闻此,占小玖双眸一闪,“不会太久,顶多几个时辰吧!我们还要赶路,所以只能快马加鞭了!”
占小玖的回答让凤桓眼底漫过一抹涟漪,他端着茶盏,微忖片刻,道:“原来是这样。那凤某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占大小姐不嫌弃的话,这一路上能否让凤某同行作伴?”
言毕,占小玖诧异了!
“凤神医也要去辽郡?”
凤桓含笑点头,“是啊!我也早就听说忠义王被派遣去辽郡的事,便想着若真的打仗,那必定民不聊生,战火纷飞!
而我身为神医,救人乃是我的天职!那么多崇明的精兵良将,若能为他们出一份力,凤某觉得也是值得的!”
占小玖凤眸星光点点的睇着凤桓,心中窃喜,但脸蛋上却故作惊讶。
如果凤桓真的决定一同启程去辽郡的话,这不正好遂了她的心愿。
真是峰回路转的节奏呢!
占小玖暗自欣喜着,却没注意到凤桓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
半个时辰过后,占小玖在凤桓的府邸净身沐浴后,满身轻松的在府邸内闲逛。
她依旧是一身矜贵大气的男装打扮,淡紫色的锦袍纤尘不染,缥缈瑰丽。而她的额前也系着一条和锦袍颜色一致的紫色飘带。
露在额前正中央的飘带上,还镶嵌着一颗淡白色的宝石。
宝石的霞光随着日晕的照耀一圈圈激荡而出,仿佛在占小玖的脸蛋上都镀了一层朦胧的质感。
“占大小姐!”
忽而,一声呼唤从前方的石径小路传来,占小玖举目看去,就见凤桓也换了一身新装,淡雅乳白的竹叶交领锦袍,墨发舞动,裙裾飘零。
“凤神医,都这么熟悉了,你直接叫我小玖吧!”
凤桓淡笑一瞬,轻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小玖便称我凤桓就好。”
占小玖点头,“嗯,可以启程了吗?”
言毕,凤桓不禁摇头,“若从沛城出发,沿途赶路的话,最少也需要半月时间才能抵达辽郡。
为了节省时间,所以我命人再去准备一辆马车,也好携带足够的用品和干粮上路。
若你闲来无事,不如与我去街头走走如何?沛城乃是丹青手的发源地,每一日都会有不少人在街头作画卖艺,场面颇为别致!”
在凤桓的建议下,占小玖也心生好奇。
于是点点头,笑道:“那就麻烦你带路吧!”
正如凤桓所说的那样,在沛城的街头,午膳时间过后,原本清净的街头也渐渐变得喧嚣热络起来。
酒足饭饱后,主干道的两旁也渐渐支起了不少的摊位。
和京城以及滇城不同的是,所有的摊位上都摆放着文房四宝,而每一名丹青画手都卷着袖子,调配着丹青。
不少摊位的前面,都分别有不同的画卷展开着,白色的画轴垂荡在摊位的前面,随风轻摇,声音沙沙。
忽地,占小玖的目光流连在摊贩前垂荡的丹青画卷时,她眼眸一凝,就看到了一张画卷上,所绘的人竟是她所认识的。
“额,两位公子,要买画吗?”
彼时,站在摊位前的男子感觉头顶上洒下一道阴影,抬眸时就看到占小玖和凤桓巍然站定。
凤桓侧目睨着占小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到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幅林中仕女的画卷。
“你想要这画?”
凤桓轻声询问了一句,下一瞬便作势要掏出银两!
然而,占小玖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反而望着站在摊位后的丹青手,问道:“小哥,这画上的人,你认识吗?”
丹青手探身看了看占小玖所指着的画卷,下一刻他文雅的脸庞突然一红,“这……在下并不认识,只是偶然间在丛林遇见,因惊讶于这位姑娘的美貌,所以便牢记于心,将她呈于画上。”
言毕,那丹青手的眼神闪烁,抿着唇略显紧张。
“你认识她?”
凤桓诧然,睨了一眼占小玖,询问过后便定睛在画卷上,但他可以确信,这女人他并未见过。
占小玖伫立在摊位前,盯着画卷沉默了良久。
直到她倏地冷笑,没有回答凤桓,反而又问着摊位丹青手,“小哥,请问你是在哪个林中遇见她的?”
丹青手不假思索,似是熟记于心般,随手一指,“就是东面的翠林山,在下才能有幸得见!”
“多谢!”
得到丹青手的回答后,占小玖不再多言,反而径自转身离去。
这下,凤桓心里的阴影面积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小玖!”
他跟在占小玖的身后,情不自禁的呼唤了一句,还没等再次询问,就听见占小玖说道:“凤桓,我不能等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动身如何?”
此时,占小玖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的双眸琉璃色依旧,但却泛着一抹沉重,凤桓仔细的凝着她,也不便再追问,只能无奈的点头,“好,那我们先回府,即刻出发!”
占小玖并没有告诉凤桓,是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那画中人的身份。
因为,她除了月余前在忠义府见过她一面后,这段时间便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那林中仕女的画卷,上面的女子分明就是当日出现在她房间中的桃夭!
而且,她还称呼自己为小师妹!
可事到如今,占小玖却始终都搞不清楚,这小师妹的称呼从何而来。
桃夭……
还有当日她给自己的药丸,占小玖也仔细的检查过,并没有什么毒性,但其中的药材却让她觉得颇为古怪。
总之,占小玖紧绷着一张小脸,一路上都没再和凤桓说过话。
桃夭会出现在沛城丹青手的画卷一事,让占小玖心里格外的烦躁。
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惊惶,同时也是她身在其中却不明就里的恼意。
在占小玖和凤桓回到宅院后,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一行四人便匆匆驾着两辆马车离开了沛城。
两辆马车相连,在沛城百姓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当马车驶出城门,带着足够的物资驶向辽郡的途中,沛城街头那名丹青手与占小玖说过话的丹青手,眸光幽深暗银,随手丢开画笔,转身就走进了身后的巷口中。
小巷深深,安静祥和。
那丹青手徐步走来,站定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径自推门而入,几片桃花也顺着缝隙飘然飞出后门。
后门内院,满目的淡米分色桃花美不胜收,丝丝缕缕萦绕在空中,盘旋飞舞,落入发中,落在肩头。
丹青手步履沉稳入内,在看见一株桃树下的身影时,双手抱拳倾身:“属下参见桃花夫人。”
桃花夫人,她秀发成髻,身着胜雪的白纱素雅长裙,单手负立,目光聚在一棵桃树上,眼底璀然。
听到身后的声音,桃花夫人缓缓转过身,她的脸颊上带着一片薄薄的面纱,唯有眸子露在外面。
她眸光潋滟,星华灿烂,清辉流转间如一泓能洗涤心灵的甘泉。
“陶青,可见到玖儿了?”
桃花夫人开口之际,嗓音绵绵如纱,轻拂过耳际娓娓动听。
闻声,陶青蹙眉,“回夫人,属下的确见到了小师妹,但她确实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
见桃花夫人的口吻倏地一冷,陶青连忙解释:“夫人,虽然小师妹回桃花山谷的次数有限,但属下和她还是有过几面之缘。
但方才就在街头,小师妹确实认出了桃夭的画像,可她却对属下全然陌生。而且,属下发觉她在看到桃夭的画作时,脸色……有些难看!”
“当真?”
桃花夫人的声音依旧缓绵,可她那双耀了星华的凤眸,却闪着道道厉光。
“夫人,属下不敢有半点隐瞒。就在刚刚,小师妹已经乘车离去。”
“她去了哪儿?”
桃花夫人的口吻焦急,逐渐变得低沉。
陶青哑然,踌躇了片刻才说道,“属下无能,请夫人降罪。小师妹之前所入的府宅,周围有高人保护,属下难以靠近,所以根本无法打探出里面的情况。”
言毕,陶青的脸上一片晦暗。
而桃花夫人则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目,幽声叹息,“罢了!她若不愿意回桃花山谷,便由她去吧!你且派几人跟着他们,如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现身,但务必要保护玖儿的安全!”
陶青颔首,“夫人放心,属下定然竭尽所能。”
“嗯,去吧。既然找到了玖儿,那本主明日便启程回桃花山谷,这一次的闭关将历时三月,谷中大小事务都交由桃夭去处理。其他的事,等本主出关后再定夺!”
“是,属下遵命!”
*
占小玖和凤桓等人离开沛城后,这一路上到也还算安稳。
又过了五日,眼看即将要离开崇明,抵达两国交界处,占小玖也终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流云,外面有水声,你在前面找地方停一会儿!”
彼时,临街两国交界的驿道上,已经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除了郁郁葱葱随风摇曳的芦苇,周遭安静的恍若世外桃源。
接连赶车五日,不仅是占小玖,就连花楹和流云都已是吃不消。
三人皆是一脸菜色,待马车渐渐挺稳在溪边时,凤桓从紧连的马车内走出,脸色……却一如往常般白希红润。
走下马车之际,占小玖浑身虚软了一瞬。
她小手掐腰,另一手撑着马车,摇头叹息,“这尼玛是什么日子!”
“小玖,还好吗?”
凤桓微微惊愕的走到占小玖身畔,见她脸颊上明显刻着疲乏,心中一窒,连忙催动内力,让自己的脸色也变得白了几分。
麻痹,演戏忘记走心了!
闻声,占小玖抬眸,见凤桓的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不禁磨牙说道,“原地休息!不走了,累死小爷了!”
占小玖没有半点形象,整个人虚托似的靠在马车边,两条小腿颤巍巍的,又酸又疼。
本来她还以为赶路时间很美妙的事情呢,现在看来完全是个美丽的扯!
开始的几天她兴许还有心情去看看风景,可是赶路时间长了,所有的风景都长得一样,就算望眼欲穿也没啥新鲜的。
尤其是马车不停的摇晃,她就算定力在强,也免不了头晕目眩。
麻痹!
她想念飞机,想念大炮,想念一切这里没有的东西!
“小姐,你先喝点水吧!”
花楹同样脸色不好,但她仍旧一心照顾占小玖,捧着水袋哆哆嗦嗦的递给了她。
不怪她们连着赶路五天就变成这德行,实在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和小姐从未离开过京城,最远的地方顶多就是郊外的野菜地!
这一路舟车劳顿,花楹都觉得人生咋这么惨!
还有谁?!
还有谁比她惨?!
然而,就在花楹望着占小玖,一脸自怜之际,小溪边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
警觉的占小玖也敏锐的察觉到,溪边的芦苇荡似乎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响动。
此时,他们所在的小溪边乃是一条由东向西自上而下汇集而成的溪泉,溪边也布满了半人高的芦苇荡,随风摇曳,荡漾生姿。
天空上乌云蔽日,仿佛有一层朦胧的银纱笼于其上。
潺潺溪边吹来清凉的风,芦苇荡的摇摆愈发急切了几分。
占小玖脸上的疲惫依旧,但她眯着眸子望着前方传来动静的芦苇荡,不期然的与凤桓对视。
两人眼底都泛着冷光,唇角也漫上一抹冷笑。
占小玖迅速的从荷包中拿出了一个瓷瓶,正要悄无声息的撒出,却被凤桓阻止了动作。
“你看他们的衣物……”
在凤桓话落之际,好似天公作美一样,一阵呼啸而过的凉风陡地就吹向了芦苇荡的方向。
占小玖目光灼灼,凝聚在被风吹散的黄绿相接的芦苇中,当芦苇窸窣的左摇右摆时,占小玖锐利的视线也看清了对方身上的衣物!
崇明……铠甲……
占小玖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胶着她的脖子一样,压抑又心慌。
在两国交界处,是一定会有驻扎的军营的,但是位置绝对不会是荒原。
而且,占小玖视线极佳,她闪着慧光的眸子清楚的看到隐藏在芦苇荡中的人,身上所穿着的盔甲还闪着银光月华,一看便知是新盔甲无疑。
这等地界,会带着新盔甲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老爹的大军占小玖想不起其他的人。
老爹若要出征辽郡,那么必定会经过这里,抵达两国交界处驻军的位置。
而这些人的身上却穿着崇明铠甲,占小玖心里不禁一紧。
“别急,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凤桓压低嗓音对占小玖说了一句,旋即他们就像没事人似的,站在马车边静静的聊着天!
一旁的花楹和流云早就发现两人的表情不对劲,秉承着以不变应万变的理念,他们俩则跑到马车前沿一左一右的坐下,然后一个双手托腮一个目光远望的开始静坐。
另一边,芦苇荡中此时的确隐着将近十人,他们身着崇明精兵铠甲,但也仅限于上半身。
彼时,他们穿着草鞋踩着水蹲在芦苇荡中隐藏着,而为首之人一身精装的腱子肉,双眸炯炯如鹰,剑眉虎眼,却有棱有角。
“老大,看他们穿着不错,咱接下来怎么办?”有人在身后问了一句。
旋即,为首之人双眸凌厉,瞬着占小玖和凤桓的方向,低声道:“让七娃出去!”
话音落定,芦苇荡中就再一次窸窸窣窣了半天。
为首男子敏锐的视线专注在占小玖和凤桓的身上,当天空渐渐传来闷雷的声音,占小玖也等的有些不耐烦时——
霎时,一个清脆悦耳且软软糯糯的声音从芦苇荡传出。
“救命啊!”
占小玖和凤桓对视一瞬,双双循声看去!
只见,大片的芦苇在一阵剧烈的悉数摇晃后,一个身形矮小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童从里面跑了出来。
占小玖看眯着眸子看着男童穿着一件盘扣的白褂子,身下则穿着黑色束腿裤,脚上的草鞋湿漉漉。
他的出现,让占小玖和凤桓皆是一愣。
男童脸上布满了惊惧和害怕,站在原地声音颤抖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荒野溪边,人烟罕至,这男童却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正常吗?!
况且,占小玖不傻,她早在芦苇塘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就能精锐的辨别,那绝非是一个男童就能制造出的动静。
当然,为了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占小玖和凤桓故作惊讶的望着他!
站在不远处的男童,看到他们二人时,登时甩开膀子颠颠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有蛇啊!”
眼看着男童迈着小腿已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占小玖还没开口发问,那男童突然间就在他们三步之遥的位置扬手扔出一团米分末。
在米分末接触到空气中时,占小玖和凤桓便已明了。
不过是最低级的蒙汗药米分罢了。
然而,男童在扔出药米分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的喊道,“嘿!中计了吧!”
此情此景,占小玖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就他们这智商,还想出来作恶呢?!
这尼玛要是遇见厉害的主,估计脑袋能给他们打开花了!
不过,芦苇塘中的人穿着崇明铠甲的事,让占小玖格外的上心。
所以男童扔出一把蒙汗药米分后,占小玖就站在原地打晃,同时望着凤桓,精光四溢,小嘴一噘:“哎呀,我晕了!”
话落,占小玖飘飘然的倒地晕倒。
凤桓望着占小玖的动作,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瞎了!
这特么是啥呀!
但是,他最近几天演戏特别走心,所以为了配合占小玖,凤桓则单手按住太阳穴,身子晃得跟落叶似的,随手指着男童,一脸的愤恨,“你……你竟敢……算计……”
尾音还飘在空中,凤桓也直接倒在了占小玖的身边。
男童满脸歼计得逞的笑看着占小玖和凤桓双双倒地,两手掐腰,高兴的喊道,“大哥,快出来,他们……”
然而,他这番志得意满的喊声中,乌溜溜的眸子一瞬,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男童转着眸子在马车周围滑了一圈,登时惊惧的看着坐在马车边缘与他对望的流云和花楹。
花擦,这……怎么还有两个人!
要不说,跟在占小玖身边久了,正常人都变成了精分。
正如此刻的流云和花楹,他们两个一脸惊悚外加尴尬的看着男童得意的样子,就跟面瘫似的。
随即,流云和花楹悄悄瞬了一眼地面上挺尸的占小玖,这俩人心一横,默契十足的白眼一翻,直接倒在了马车边。
为了小姐的大计,装晕就是信手拈来的事!
男童还愣着,直到看见这俩人晕了过去,才又笑道,“哈哈哈,大哥,你们快来啊,这有俩人被七娃给吓晕了!”
此时,挺尸的占小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如若不然她绝壁会笑场。
尼玛,这小崽子叫七娃?!
那剩下的六个葫芦娃呢?!
他们的爷爷呢!
在男童的喊叫声中,远处的芦苇荡里隐藏的其余人,呼啦一下子全部跑了出来。
只见,除了男童之外,剩下的精壮男子身上,的确都穿着崇明的崭新铠甲。
但是,他们的下身却都穿着粗布长裤,有的人长裤的裤脚还零落的挂着线头,更有甚者裤脚就像是狗啃的一样,参差不齐。
他们脚上都穿着草鞋,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则露着脚。
总之,这群人不伦不类的打扮,出现在荒野的两国交界附近,的确很值得怀疑!
“老大,这俩人的衣料子真不错!我能扒下来吗?”
彼时,有人走到了占小玖和凤桓的身边,摸着他们的衣袂布料感慨的问了一句。
如此,装晕的占小玖和凤桓欲哭无泪,无形之中俩人心里默默的念叨一句:贼老天,去你大爷的,这是什么神展开啊,不带扒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