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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秦婉词让侍者把自己的词送给秋崇之后,四楼的人基本上都在观望着,因为他们大多数不信这戴面具的瘦弱公子能夺魁,隔了许久也不见有回音,大家基本就料定不会有回应了,想想他之前的豪言壮语,众人撇撇嘴笑了笑,便要散开,连连皓月也不由觉得没有希望了。就在这时,五楼忽然走下了人来,对着秦婉词拱手鞠了一躬道:“这位公子,龙公子与我家少主判您的词夺魁,现在请你上去一叙。”
顿时,整个四楼哗然一片,没想到这瘦弱的公子,竟然真的夺了魁!连皓月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反倒是秦婉词十分镇定,从容不迫地回答:“多谢秋公子二哥荣公子好意,只不过这见面么,就不用了,请您代我传一下话……”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秋崇和龙霁云的邀约,要知道,这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机会。连连皓月也有些不解了,低声询问秦婉词她为什么不见。
秦婉词自然不可能告诉连皓月她不能见龙霁云的原因,所以编了一个理由:“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和这种达官贵族结交,同他们喝酒,不过就是听他们吹嘘,再说你我身份特殊,要是龙霁云知道你是宿伊的徒弟——连皓月,还能让你活着离开归鹤楼?!”
连皓月这才明了,的确龙靖枫与宿伊半生为敌,座位龙靖枫的儿子,龙霁云对自己肯定没有好感,他点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们确实不能见这个龙家公子。只是不知道,这样拒绝的话,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秦婉词了解龙霁云的秉性,知道他绝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不开心,说不定反而还会赏识自己,可是她嘴上却无奈道:“那也没法子,他们要是不开心,大不了,我们再找别的地方去喝酒不就好了?洛阳这么大,你还怕找不到酒喝?”
又过了一会儿,那侍从带着几个人下来了,为首的一人,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长盒,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装的一定是那副博雅的《浣纱图》,而身后跟着八个人,每两个人便抬着一大坛酒。那侍者将画交给秦婉词,对她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少主敬佩公子的气度,特让我将此话送与公子,同时送上这四坛上好的桑落酒,给公子助兴。”
秦婉词收下了画,同时也礼貌的回答:“多谢秋公子的好意。”她摆摆手道:“不过,你也看出来了,在下体弱,你这四坛酒少说也有近百斤,我如何搬得动,不如这样吧!”她转而对在场所有的人道:“这些就,大家就一起品尝吧,本来以文会友,天下皆是朋友,桑落酒美,吾岂可一人独享?”
秦婉词此话一出,归鹤楼无不沸腾喧闹了起来。有了如此动静,侍者再上去传报,过了一会儿,侍者又回来道:“我家少主言公子既然如此豪爽,他再加四坛桑落酒给楼中之人助兴,”此言一毕,归鹤楼更是喜上加喜,那侍者又道:“我家少主说了,既然公子不愿上楼一叙,他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想问一问公子之姓。”
秦婉词稍稍一愣,而后笑着回答:“在下姓阮。”
秦婉词的母亲名叫阮婷,如今她既不能报萧姓,也不能报秦姓和荣姓,索性便用了自己母亲的姓氏——“阮”。
那侍者十分有风度道:“我明白了。阮公子,恭喜您今日夺魁。”秦婉词亦笑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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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奕洵带着纳兰媛姬抵达归鹤楼的时候,秦婉词和连皓月已经离开了,不过这楼中热闹的气氛却一点也没消退,萧奕洵和纳兰媛姬一路走上来,所听到的无不是今夜夺魁之词。媛姬在路上就听萧奕洵说了归鹤楼的事,她久居宫中府中,确实少见这江湖文士,以武会友以文会友的盛况,自然十分激动与好奇。
所以,当龙霁云笑着将那首夺魁的词递给萧奕洵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下。可是还没等她看见,萧奕洵却猛地抬起了头,目光雪亮地可怕,直直地问道:“这是谁写的?!这是谁写的!”
龙霁云和秋崇还沉浸在狂欢之中,还未觉察到萧奕洵的异样,以为他也是被这首词所震撼。龙霁云笑着拍了拍萧奕洵的肩膀,佯装宽慰:“哎,三哥,谁让你自己偷偷的跑掉了呢,谁让你偷偷回府去接王妃呢?告诉你吧,这夺魁的公子啊,已经走了,你见不到啦。哈哈!”
“公子?!”萧奕洵咬准了这两个字,迅速的低下头又将手中的那一阕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越来越清亮,神情也越来越震撼,他果断摇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公子?!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公子!”
终于觉察出萧奕洵的不对劲了,龙霁云忙问道:“三哥,你怎么了?什么不可能是公子?”萧奕洵的双手死死的捏住手上这张轻薄的白纸,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仿佛没听到龙霁云的话一般,他只低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么……不可能是她的啊……”
周围太喧闹,龙霁云听不清楚萧奕洵嘴里嘀咕着什么,纳兰媛姬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萧奕洵这是怎么了,便轻声问道:“王爷,什么不可能是他,他是谁?”
萧奕洵脑海中一个惊雷炸裂,他又抬头问龙霁云:“让我见她!那个填词的人在哪里,我要见她!”
龙霁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清楚萧奕洵怎么突然向发了疯似的,便道:“三哥,他走了啊,走了要有一个时辰了……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啊,这首词有什么问题啊,不好么?可是我和秋崇都觉得很好啊……”
萧奕洵的呼吸急促不均匀,双手因用力连关节都泛白了,“这字……这是……是……”他的声音颤抖,此生似乎是第一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长吸一口气,他忽然出声:“这是婉儿的笔迹啊!”
原本龙霁云还因为酒喝多了,精神有些恍惚,可是听到了萧奕洵的这句话之后,他发誓他的酒几乎全醒了,他立刻瞪大眼睛看着萧奕洵,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什么?!这笔迹是三嫂的?!”
不会有错!不可能有错的,虽然这个笔锋有意的被改过了,顿笔更加凌厉,和秦婉词的字有些许不同,但是那熟悉的感觉,那扑面而来的感觉,确实那样的熟悉,他不会感觉错的,这一定就是秦婉词的笔迹。
龙霁云快速的拿过萧奕洵手中的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睛瞪得雪亮,他迟疑道:“虽然说是有那么点韵味,可是三嫂的字还要再秀致一些,这笔锋太过刚烈了,不像一个女子的笔迹。”
“那是几年前!婉词的字现在已经很苍劲开阔了……”秦婉词以前的字秀丽精致,可是近几年来逐渐转变了风格,愈发开阔大气,再者秦婉词的笔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龙霁云面露难色,一旁的纳兰媛姬不知所措,秋崇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管胡乱劝说。“三哥……婉词的字好看,那或许有人和她字相仿,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龙霁云思量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个结果。
“可是不论笔迹,就内容而言,这一句,只道寻常,蘅承再一曲,剑随风舞。蘅承之地,我曾与婉儿住过,她也曾为我舞剑,若不是她,谁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龙霁云面色一僵,秋崇和纳兰媛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是萧奕洵认为这下阕的词是秦婉词填的,可是众所周知啊,豫昭王妃已经死了有两年的时间了,怎么会是她写的呢?龙霁云心想,这萧奕洵到底还是放不下秦婉词,稍稍看到笔迹近乎秦婉词的字迹,就偏执的认为秦婉词还没死,他心中不忍,却还是要泼冷水:“三哥,蘅承在长安也很有名,不止你和三嫂住过那里。”
根本没把龙霁云的话听在耳朵里,萧奕洵忽而道:“写这首词的人姓什么?”
龙霁云摇头叹息:“三哥,他不姓萧,不姓秦,他信阮,你信我,他真的不是婉词,如果她是婉词,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胡思乱想啊……婉词她不在了,你早就该接受这个事实了。况且,这里这么多人,你若不信,随便问一个,问一问那个阮公子,究竟是男是女。”
萧奕洵抬眸冷冷看龙霁云,“好,我问!”他说着便走出阁间,见着一位正饮酒的男子便问:“这位公子,你刚刚可有见到那位夺魁的……公子?”
那男子似乎有些微醉,笑着对萧奕洵道:“哦?公子刚到?那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那位阮公子神秘无比,一首好词夺了魁,却拒绝了龙公子和秋公子邀请,只拿走了《浣纱图》,还把所有的桑落酒都送给了我们,当真是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