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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方烈去B市参加关于“D4金属盒秘密会议”的时候,曾在杨局长的办公室里被单独召见过一次。方局长谈完工作后,换了副随意的口气问起了刚调到六处不久的方田鸽的情况。
杨方烈一愣,他想到局长也姓方,而且眉宇间似乎跟方田鸽有些相像。杨方烈隐约之间猜出方田鸽和局长的关系,例行公事地回答局长几句后,开始琢磨局里掉方田鸽到六处的深意。
方局长看出了杨方烈的顾虑,他想了想还是把最近内部需要提拔一位年轻干部的“内部消息”透露给杨方烈,希望杨方烈能把“D4金属盒”的案子办好,对于他今后的仕途大有帮助。
“其实,总部一直对你是很有意见的。”方局长继续说,“六处的业绩虽然高出其他部门,但是你的个人色彩太过明显,而且对你在资金调配方面,局里有些领导也颇有看法。希望你能有所准备。”方局长说的意味深长。
杨方烈对于加官进爵虽然不排斥,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准备点什么。杨方烈对过很多古代将军的统兵思路做过系统研究后发现,他们都有很明显的个人主义色彩。杨方烈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人,对某些干部通过巴结逢迎走上领导岗位的做法十分不屑。只是杨方烈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支持他工作的领导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方田鸽坐在杨方烈桌前,为杨方烈舀汤夹菜,杨方烈觉得这个家是方田鸽的,自己只是偶尔来参观下的客人。方田鸽小眼睛咕噜着,寻找杨方烈感兴趣的话题。调进六处来,方田鸽从未好好跟对面的男人聊过天,她知道像杨方烈这种阅历丰富、思想深刻的成熟男士,是不屑于跟她这个“青春少女”交流的。方田鸽利用给晨晨做饭的机会,曾几次打开杨方烈的电脑,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些杨方烈关于爱情方面的见解,也好拉近两人思想上的距离。杨方烈电脑里面大部分是关于当前我国转型时期,老百姓特别是大学生们思想状态的思考。杨方烈在文章里,多次引用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里的文章少年志则国志,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杨方烈对目前教育只是单纯灌输教条知识,而不从根本上提高国民素质、开启国民智力的做法痛心疾首。他还以自己亲身工作的实践经历指出:当前的很多案件,从一般的民事案件到刑事案件甚至包括危及到国家利益的间谍案件,犯案人员越发的年轻化。扬方认为这和教育的失败有直接关系,方田鸽读完这几篇关于“思想与未来”的思考文章后,对杨方烈为什么要在内部开展一次次的思想教育、入党宣誓等工作更加深了认识。
在杨方烈的一个命名为“依法治国”的文件夹下,方田鸽发现杨方烈非常推崇我国古代一个叫商鞅的政治家,对其人在秦国实行的“举国上下、一体同法”的变革十分感兴趣。方田鸽在后来上交的评估报告里,也提到这一点,她觉得这是杨方烈对当前形势思考的核心总结。
商鞅,原名公孙鞅,原本是卫国一个贵族后裔。后跟随中国古代最有名的一位教父级大师——鬼谷子学习变法革新。商鞅先跟着魏国丞相公叔痤做了十年的普通书记员,在这十年里,苦苦思考天下大势。后公叔丞相遭人陷害,商鞅先后去过齐国、韩国,都没有发现值得托付的君主,直到秦国年轻的政治家孝公赢渠梁公布一道“求贤令”,在那部求贤公文中,年仅23岁的秦孝公历数祖先施政的荒谬,并渴望一位经纶大才与其共同治理秦国,分享秦国。商鞅于是到了秦国,和秦孝公一起宵衣旰食,20年内克服各种困难,终于变法成功,让一个被诸国嘲笑的边陲小国成为一个敢于和最强大的诸侯国抗衡的军事、经济大国。更可贵的是,早在两千多年里,政治家商鞅就提出了全国上下,唯法是务;举国上下,以法为尊的可贵思想,为中华文化的王冠上镶上一颗极为耀眼的明珠。
“求真务实,崇拜做实事的古代政治家商鞅”,方田鸽后来在报告中如是写道。
杨方烈和方田鸽交谈几句后,发现这个丫头并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样天真幼稚,在某些方面的见解上,竟然和自己颇为相像。杨方烈喜欢跟有深度的人探讨,觉得那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那么,你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方田鸽问。看来无论多么有深度的女人,爱情总是他们避不开的话题。
“18岁,大一”,杨方烈自我感觉很自豪的说。
“还行。那你什么感觉呀?”方田鸽歪着脑袋,眨着眼睛可爱地问到。
“感觉就像是,被人灌了一瓶酒,晕晕乎乎的,满嘴就是胡说八道的。整天不知东西南北,赢得一个姑娘的芳心,还以为就是赢了全世界。”
杨方烈这两句关于爱情的比喻让方田鸽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方田鸽笑的时候非常爽朗,胸脯也跟着一上一下,怀里就跟有只小鸽子一样。方田鸽的笑声清脆悦耳,让杨方烈听上去觉得十分天真可爱,她刚刚发育完毕的曼妙身材又让杨方烈觉得她有种迷人的气质。这种既有着少女天真又同时还具备着成熟女性的感官诱惑,让杨方烈心里觉得非常的舒服。杨方烈立刻想到石头他们经常赞赏一个女人的词儿“天使的笑声,魔鬼的身材”,杨方烈想用到方田鸽身上倒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方田鸽的年龄,正是对爱情充满浪漫幻想的时代,童年里看多了的关于“王子与公主的故事”,结局里统一的“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潜移默化地开始影响刚刚成年的她们。杨方烈关于恋爱的比喻,让她觉得十分惊讶,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杨方烈关于“婚姻是爱情坟墓”的言论。杨方烈不认为婚姻就一定会把爱情埋葬,当然也不赞成爱情的归属就一定是婚姻。杨方烈觉得,爱情和婚姻根本就是两个不同思考层面的问题。爱情是人类浪漫的极致,它是一种纯粹主观主义在客观事物上的浪漫升华,是一种绝对激情和冲动的美。而婚姻,杨方烈认为那是一种经历爱情风浪后的一种平静。就像是一条乘风破浪很久的船,见过很多美丽风景后,总要回归到一个安静的港湾。那些坚持“婚姻是爱情坟墓”的人们,混淆了爱情和婚姻在人不同阶段的不同影响,错把激情和浪漫跟家庭生活的平凡真实相比较,从而产生的一种极大的失落感。说到底,爱情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在一开始它就是一种自我欺骗,它把某个客体极端放大后,又因为受到各种打击,然后又把客体极端缩小,也就是说,当一个人不愿意相信爱情的时候,是因为她不想再被自己欺骗,也不想在欺骗自己。
方田鸽觉得杨方烈的理论就像是佛洛依德的“本能论”,虽然条例清晰,却太过于理性。方田鸽不相信人类是绝对理性的动物,她觉得杨方烈一定是受过很大的刺激,比如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等。方田鸽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她曾经在石三磊跟杨方烈之间权衡过,石三磊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年轻有活力,而且十分善良,只是他身上缺少一种足够吸引她的冷静和智慧。而杨方烈最不缺少智慧,这是她选择杨方烈的主要原因。
“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方田鸽在办公室里见到石三磊后,语气有些吞吐。
石三磊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电影上的词儿,咱就不用了吧。说吧,你看上谁了?”石三磊笑眯眯盯着方田鸽,他没有一点失望,相反觉得十分轻松。
“我……”方田鸽犹豫了下,害怕伤害石三磊,还是没说出口,再说这话说出来也太害羞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瞧了瞧杨方烈的办公室。
石三磊顺着方田鸽的眼神看过去,“噢,天呐,你想做‘老板娘’,有前途!”说着还伸出大拇指。
方田鸽却失落地低下头来,眼角似乎有泪珠在滚动,石三磊一直觉得方田鸽跟自己妹妹一样,这会儿了想安慰安慰,又不知道怎么下嘴,只好试着拍拍方田鸽肩膀,张嘴来了句:
“你,被老板甩了?”
方田鸽大怒,看来这个石三磊还不是一般的笨,跟他讨论感情问题,简直比对牛弹琴还气人,她气呼呼叉起腰,右手背一挥,把石三磊赶出门外。
“我怎么了?”石三磊摇摇头,看了看下班时间到了,赶紧往家里赶去。石三磊最近一直按时上下吧,六处的人都觉得很惊讶。只有石三磊自己心里清楚,他要回家看一个人,一个自己整天牵挂的人,陶梦!
陶梦的命也真算大,幸好子弹没有伤到心脏,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就出院了。出院后的陶梦非要坚持住在石三磊家里,理由是自己在镜湖公寓租的套间里有“血光”,自己晚上会做噩梦,不知为什么石三磊竟然相信了这个“谎言”,而且还很乐意陶梦住在自己家里。医生在给陶梦做手术时,她从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吵闹,手术后刚睁开眼就对坐在床边的石三磊开心咧嘴笑。石三磊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在十个小时前曾被歹徒绑架,他开始觉得陶梦真就不是一般的女孩。
“你还真是够勇敢的。”出院回家的路上,石三磊很自然地挽着陶梦胳膊,发自内心地称赞她。
“怕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石三磊觉得这话他听了很感动,心里一激动,环腰把陶梦搂住。
石三磊回家后,已经给石三磊做好晚饭的陶梦正蹲在洗手间里给他洗衣服。
“回来了。”陶梦听到开门的声音,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净是洗衣液的白色泡沫。陶梦见石三磊正惊讶地盯着自己收拾一新的房间,顺手挽了下短发,颇为自豪地说,“怎么样,还行吧?我发现,不管再干净的男人,总能把家里搞的跟非洲难民营一样。你平时怎么也不自己收拾收拾呀,你这怎么住呀。”陶梦接过石三磊手里的水果,完全进入石三磊女友的角色。
石三磊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他实在是搞不懂,像陶梦这样在蜜罐里长大的女生,怎么可能会收拾房子,怎么可能会做饭,怎么可能会洗衣服。石三磊用自己可怜的逻辑能力仔细想了想,想不出什么答案,只好盯着陶梦继续看,陶梦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一看,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我没经过你同意,擅自收拾你家,你不开心了?”陶梦小心问到。
石三磊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我住到你家,你觉得别扭拉?”陶梦继续问。
石三磊还是摇摇头。
“那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不太好……”陶梦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石三磊那件白色的衬衫,她觉得穿起来挺合身的,也就一直没脱下。“那,我们吃饭吧。”陶梦说。
石三磊觉得三菜两汤的晚饭真的很丰富,比起他平日里的“西红柿鸡蛋面”显然更加可口。陶梦做饭的境界似乎更高了一层,石三磊惊讶地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菜都充满了艺术感,本来很普通的三道菜,被她精心地摆成三盘工艺品,他现在都不好意思吃下去。
“我问你件事行吗?”陶梦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问。
“说吧。”
“你到底去过凤凰古镇没有?”
石三磊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没有。”
陶梦想了想,他应该是不会再承认了。石三磊虽然外表耿直,其实内心十分善良,他一定是怕自己把他当做救命恩人看待,从而让两人今后的地位不再平等。陶梦发现自己更加欣赏外表冷酷,内心多情的石三磊,想想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给女孩子稍微做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嚷嚷着恨不能天底下人都知道一杨。
吃晚饭后,陶梦从卧室搬出毯子,替石三磊整理好沙发,前几天石三磊都是在沙发上睡的。
“噢,你别忙了,今晚上不用了。”
陶梦一愣,心里突突跳起来。以前都是她睡床,石三磊睡沙发,今晚他来了句“不用了”,难道是他也想睡床,那不就是……陶梦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耳根都在发烧。
“你,真的想……”这种话,陶梦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
石三磊一琢磨,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点容易让她误会,赶紧解释:
“不是,今晚上我还要返回处里,有个同事请假了,我去替他顶个班。”
陶梦放心地舒了口气,不过片刻后她就觉得很失望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陶梦跑到厨房里刷开了碗筷。石三磊听着厨房里陶梦刷碗的声音,真就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杨方烈的家里,沈晴晴在厨房里忙碌着几个人的晚饭,杨方烈和石三磊在讨论“蝴蝶”最有可能的托运D4金属盒的方式,方田鸽却在晨晨的小房间里交给她一件“特殊礼物”。
“方阿姨,您真厉害,上次的那个会爆炸的球一响,把我们老师都吓坏了。”想起上次制造的“爆炸案”,杨晨还是觉得很过瘾的,尽管后来被爸爸一阵狠批,但她还是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
“上次呢,是阿姨考虑不周,不过这回……”方田鸽从兜里掏出一串可爱的小铃铛交给杨晨。
“铃铛?好看是好看,可是没有伤害值,不能恐吓那帮男生。”杨晨对于改进版的武器看来相当不满意。
“你听着,万一你遇到紧急情况时,只要一直按着这个铃铛,就会有人来救你啦。”
“真的呀?怎么觉得跟《西游记》里那根孙悟空的猴毛一样呀,方阿姨,您不能忽悠我。”
方田鸽想了想,这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让杨方烈知道,否则又不知会不会挨处分了。于是她伸出了小手指,并试图跟杨晨来个约定:
“你要答应阿姨,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好吗?来勾手指。”
于是,杨晨很仗义地跟方田鸽勾了手指。
杨方烈、沈晴晴,就连方田鸽自己在内,都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串铃铛会在几天后,救了很多孩子的性命。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