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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提起夏珩,夏海晏的眼中隐有无奈。
“没错,确实是父亲。”半晌,他沉声道:“刑部大牢的守卫,都是由我亲自选拨训练过的,眼力和武力比一般的守卫都要高。云三小姐跟着三皇子从大牢里出去时,他们发现了她,还因此发生了一次激战。”
冯兮和静静地听下去,云小妹被戳穿了,还戳破了身份还能逃出去,那看来她的确是深不可测。
“她打伤了三十名高手。”夏海晏接着说道:“父亲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他将事情隐瞒了下去,连着多日不让我去刑部。我也是有所怀疑,才亲自带了大夫去给云夫人看病,而那个的时候,她已经逃出去五天了。”
打伤了三十名高手……就冯兮和所了解到,能具备这种身手的人,屈指可数。
当初,她也是对云小妹的武功功夫有所忧虑,才一直在观望着。
“夏大人打算怎么办?”
夏海晏回道:“我没有将此事声张出去,但是,已经暗中调动了大批人马,并且下发文牒到各个州县,对她进行缉拿。”
“凭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还在金陵城内,尤其是……”须臾,冯兮和缓缓抬起眸子,一眨不眨地说道。
紧接着,她的指尖沾了水,在几面上写下武安侯府。
她曾经暗示过多次,如果云小妹真的想逃离,早就带着云浅寒一起逃了。过去没有离开,现在,云小妹从大牢里逃出去后,肯定更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该会去找那个人了。
夏海晏看她面容坚定,不像是随意的揣度,便是信了几分,因为他觉得云小妹此人,行事多有古怪。
他略有所思的说:“我明白了,此后,我会暗中在京畿地区加强巡逻,一旦发现,就将她擒拿。”
“夏大人要小心些,毕竟云小妹的武功不一般。”冯兮和想了想,还是提醒了,毕竟没有周密的部署,冒然去抓人,容易失手。
但是,夏海晏也一向严谨,她便觉得自己说的这些,有点多此一举。
继而,她问道:“关于大表姐的判决书下来了吗?”
夏海晏摇头,“没那么快,她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此案还需要请陛下定夺,复审后,再做最终裁决。”
“那兮和今日就告辞了,夏大人切记万事小心。”冯兮和说罢,就出去将一脸不解的冯清玥带回府。
“你是我姐姐对吗?”这时,冯清玥忽地问了一句,“姐姐,我想看花灯,就像三郎带我去看的那样。”
冯兮和的心里蓦然一滞,以往,她跟冯清玥说过许多次,她是谁,但冯清玥很快就忘掉了,唯一记住的人就是赵臻。
没想到,今日,清玥竟然会主动记起她,看来,带清玥多去见见许少祖,效果会不错。
“好啊,等回去后,我哥你一起扎。”冯兮和温煦地一笑,眼神清澈,如雨后荷叶上的初露。
夏海晏起身,目送着从门口缓缓走出的两人,冷冽的唇角已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意。
其实,他最近得到过冯君尧的一些消息,等他确定下来,再告诉冯兮和比较合适。
傍晚时分的金陵城,陆陆续续地亮起万家灯火。
在最为繁华的街市旁,一辆青色帷布的马车从一处鲜有人烟的小巷中,疾驰而过。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忽然间从巷口蹿出,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周围,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翻身而下,抽出腰间的铁鞭,怒喝道:“姑娘,你是何人,竟然刚挡小侯爷的路?”
少女的小脸尖尖,肌肤白的近乎透明,幽深的双眼中,透着复杂的神思。
暮色中,她眼角的一颗坠泪痣,鲜红欲滴。
一袭轻纱白衣被穿在她纤瘦的身上,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小侯爷,我是小妹啊。你不认得我了?”云小妹不理会侍卫的恐吓,盯着马车,沉思良久,才徐徐地说出一句话。
在她的嘴角,有讥讽的笑容在渐渐蔓延开。
“你是那个因为杀了人,被刑部拘留的云小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马车里的人未有任何动静,赵家的侍卫一听,已先扬起鞭子,对着她抽打下去。
“你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我们小侯爷怎么可能认得你一个逃犯。我看,你是要我把你送回大牢里去才肯罢休!”
然而,他的一鞭子打下去,云小妹不避不躲,她的指尖轻轻地碾转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针。
弹指间,冰针已朝着鞭子袭去,割断了鞭身后,再擦着侍卫的咽喉划过,最后,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玉指冰弦?”侍卫摸了摸脖子间的血渍,顿时多了一抹骇意。
除了自己家的小侯爷之外,他是头一次看到另外一个人使出这种功夫。
这个女子跟小侯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禁倒抽了几口凉气。
云小妹从来没有正视过其余的侍卫,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马车上,她隐有想上前一把掀开车帘的冲动,却又有所畏怯。
“小侯爷,我是小妹啊?”云小妹倏地提高了音调,更像是一声哀鸣。在她的眼眸中,一时间,风起云涌,带着不甘与哀怨。
马车的车帘终于被人掀动,一位青衣落落的公子踩着侍卫的背,下了马车,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云小妹的两眼中,立马就有了神采。
这个男子,还是跟过去一样,带着一股别人无法企及的英姿。刚与柔,冷酷与无情,就那么完美地在他身上结合。
“我是小妹啊……”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婉转悠长,似来自佛国的钟鸣,但其中的哀怨更甚。
当年,在清晨的古寺中,薄山远雾间,她在采花时,偶然从山石上跌落,幸得他的马车经过,才能得救。她至今都忘不了,初遇时,他从马车里探出,令她魂牵梦绕的容颜和贴切的问候。
可如梦似幻的美丽开端,最终却换来她满腹的怨恨!
“原来是小妹啊,我当然记得。”小侯爷赵初在她的身前,声音清朗有力。
他微微俯首,斜飞入鬓的长眉间,轻点着一粒殷红的朱砂。
“好久不见。”赵初伸出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眼中掺进了几分柔情。
过了一会儿,温柔的摩挲即是化为凌厉的掌风,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脸袭去。
“云小妹,你真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好好的日子,你不去过,偏要跑到金陵来。”赵初赫然怒道:“就凭你,一个毫无是处的姑子,也敢来胆量来碍我的事!”
“我一无是处?”云小妹肿了半边脸,跌倒在地,她抚住脸颊,凄厉地笑道:“哈哈哈,我如果真的一无是处,那小侯爷你当年是如何得到玉指冰弦的残谱,又是如何修炼出绝世武功的?”
“我为了你,背叛师门,盗取残谱,又为了你,拿掉了只有三个月大的孩子。你反过头,居然说我一无是处。小侯爷,你真是好狠的心!”
笑着笑着,有眼泪缓缓地经由坠泪痣滑落。
赵初听罢,并未有任何的动容,反之,他冷冷道:“残谱不是我逼你偷的,孩子也不是我逼你拿掉的。你怨不得谁。”
“是啊,都是我自作自受。你知道那个孩子被我拿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吗?”云小妹苦笑一声,单手支撑着雨后湿滑的地面,一手描绘着,“他还只有这么点大,他的父亲不要他,我就将他亲自拿掉了。”
“小侯爷,对于他,他应该不会没有印象吧。我在初来金陵时,就路过武安侯府门前,将他放在你们家门口。”
赵初微一拧眉,他确实是见过那个孩子的惨状,那根本不算一个成形的胎儿。几乎是看一下就要吐。
那么恶心的一团东西,云小妹拿掉后,竟还能留着,将它带到金陵,为的是报复他。
“你个贱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才敢来侯府闹事!”
说着,赵初就挥手,让侍卫上前来,准备将这个女人随手丢给他们。他不想要在这种人身上枉费心神。
“等一下。”云小妹喊道,接着,她卑微地拉着赵初的衣摆,“小侯爷,我今天是来找你叙旧的,不是来找你报复的。”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拿白药药方威胁顾锦城无效,她也不会这么快来找赵初。
原本,在她的设想中,只有爬到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地位时,她才会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尝一尝悔恨的滋味。
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不是走投无路,她绝不会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赵初一撩衣袍,将她远远地踹开,就像对待一件脏东西般。
“我不认为,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
“你跟我没什么好叙旧的。但是,你忘了我的长姐安乐县主吗?她可是有个好东西要带给你。”云小妹幽幽地说道。她不信,赵初在知道她手握白药配方时,会不动心。
云长依?赵初总算是停下,慢慢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于云小妹,他从来都是当玩物般,但是,对云长依,却不一样。
云长依有一张足够令所有男子都神魂跌倒的绝世容颜,连他都有几分心动。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让他心动的则是,云长依了解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
有了她,相当于有了一大助力。就是因着她的出身不怎么样,他才迟迟没有求娶。
况且,据他所知,貌似顾锦城跟她,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她又深陷刑部大牢,等待处决,他还是需要再看看。
赵初的面上已是一派和煦,他轻柔地牵起云小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马车上,“小妹,不是要叙旧吗?你跟我来。”
车帘被缓缓地放下,马车轱辘在地面上留下并不整齐的车辙。
夏海晏派出去,在暗中监视赵家的人,回来后,就跟他报告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