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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谁打电话呢?”裴戎廷面带微笑的问。
贺承允反应倒是快,迅速镇定下来,流畅的回答:“是我媳妇儿,她这几天不太舒服。”
“你妈不是说你已经离婚了吗?”裴戎廷微微蹙眉,不怒而威。
哎呀我的妈啊!
怎么不管好事坏事都到处宣传啊,害死他了。
贺承允暗暗叫苦,表面上一派泰然:“我和静宜有点儿小误会,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大家都冷静一下。”
“你们年轻人把婚姻当儿戏吗,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做长辈的感受?”裴戎廷粗黑的眉毛一扬,真正有威震四方的气势。
“裴老太爷,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等回去就向静宜赔礼道歉。”
搞不清楚老太爷的意图,贺承允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冷静下来直冒冷汗,既然裴老太爷已经知道呦呦不是他的儿子,还派了人去找莫静宜和呦呦的麻烦,他这谎说得太不高明了。
哎哟哟,裴老太爷都知道了他还在这里装什么装,真够假的。
贺承允唾弃自己一番,挺直了腰板,鼓起勇气迎上裴戎廷审视的目光:“裴老太爷,静宜只想带着孩子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请您放过他们,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找她麻烦,开玩笑!”裴戎廷一脸的不悦,狐疑的盯着贺承允:“难道她和老四还没有断?”
“啊?”
贺承允傻了眼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静宜不是说裴老太爷已经知道了吗,到底是老人家演技太好,还是他脑子不够使?
“啊什么啊,把话说清楚,别以为我老人家好糊弄,爷爷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说!”
裴戎廷虽已年过九旬,但依然精神饱满,双目炯炯有神,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裴老太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您什么也没听见。”
贺承允只怕越说越说不清,把底都漏了,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莫静宜啊!?
“说都说了还要当没说,你这是心虚个什么劲儿?”
“没心虚,没心虚……”
这时程美凤出来解了贺承允的围,虽然裴戎廷没在他的口中问出什么,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就不能安心。
贺承允回滨城的第二天老太爷就出发去了洛城。
在姑奶奶家住了两天,莫静宜壮着胆子先回家看看情况。
莫静宜的姑奶奶虽然快九十岁了,但依然每天描眉扑粉涂口红,戴珍珠项链,穿藏蓝色的旗袍,梳着优雅的发髻,坐在太师椅上绣花。
这场景让莫静宜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四十年代。
姑奶奶仍然是待字闺中的小姐,时间沧桑了她的面容,却没有改变她永远年轻的心。
听妈妈说,姑奶奶终生未嫁,在等她出征的恋人衣锦还乡,这一等就是七十年。
姑奶奶依然保持着恋人离开时的穿着打扮,以免恋人回来不认识她了。
听妈妈说姑奶奶的爱情,莫静宜总是感动得落泪,也许只有旧时的人才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太快压力太大,让人根本没办法好好的经营一段生死不渝的感情。
很多人结婚就是为了结婚,在合适的年纪,找个合适的人,组成一个家庭。
家庭的意义与爱情相去甚远。
……
莫静宜手里提着姑奶奶亲手做的桂花栗子糕,小心谨慎的走出电梯。
看到自家门口没有那些污秽的东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寒意铺面而来。
怎么这么冷?
莫静宜打了个哆嗦,顺手打开了灯。
她换了鞋到客厅,被坐在沙发上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裴……裴老太爷,你怎么来了?”
莫静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之前贺承允给她打过电话,她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裴老太爷鼻子嗅了嗅,冷声问:“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桂花栗子糕,我姑奶奶亲手做的。”莫静宜连忙把袋子打开,取出装桂花栗子糕的盘子,恭恭敬敬的放在茶几上。
“桂花栗子糕……”
裴戎廷盯着盘子里的桂花栗子糕,神色冷峻,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我姑奶奶做的桂花栗子糕很好吃,您尝尝吧!”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莫静宜喜欢裴戎廷吃了桂花栗子糕不要太为难她。
裴戎廷伸出颤抖的手,在半空中一僵,距离桂花栗子糕不到五厘米狠狠的收了回去,冷傲的说:“我不喜欢吃甜食。”
“姑奶奶没有放糖,桂花是用蜂蜜泡的,栗子的香味儿很浓郁。”莫静宜说着拿了一个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真的很好吃。”
看莫静宜吃得香,裴戎廷终是忍不住,拿了一个放嘴里。
莫静宜见他拿桂花栗子糕的手抖得厉害,暗暗的想,老人家终归是老人家,看起来再健康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手这么抖,搞不好是美尼尔综合症。
桂花和栗子的香味儿弥漫在裴戎廷的口中,他神色格外的阴沉,让莫静宜不寒而栗。
妈妈咪啊!
难道姑奶奶的桂花栗子糕讨好不了裴老太爷,早知道就把脖子伸过去,让他砍了算了。
莫静宜一连吃了几个桂花栗子糕,给噎着了,猛拍了几下胸廓,依然哽。
家里没开水,她拿了一包呦呦的儿童成长牛奶猛喝,终于把堵在喉咙里的桂花栗子糕给冲了下去。
裴戎廷紧盯着她,慢慢悠悠的开口:“听说你怀孕了?”
“裴老太爷,您就明说吧,你想怎么样?”
莫静宜把心一横,不再心存幻想。
人家能找上门,必定是有备而来,她除了迎战,似乎没别的选择。
“我想怎么样?”裴戎廷不悦的狠瞪眼:“我想你把孩子打掉!”
下意识的捂住腹部,莫静宜虽然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但已经来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该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几天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孩子的存在,虽然他/她现在很小很小,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让她欢喜让她忧愁。
莫静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裴老太爷,他/她是您的曾孙啊,您怎么忍心杀死他/她呢,就因为我家境不好,配不上铮丞,所以您才要阻止我和铮丞在一起吗?”
“家境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人品,姓莫的人品都不好!”裴戎廷咬牙切齿的说,久远的恨意在他浑浊的眼中如火山爆发般四溢。
“有姓莫的人得罪过您吗?”
莫静宜呐呐的问。
就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连她的姓氏也是一种错吗?
……
很久很久以前,莫静宜不姓莫,她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她知道莫是她后来才有的姓。
她的外公姓莫但她妈妈没有跟外公姓莫,而是跟外婆姓白。
其中的原因她问过,但妈妈都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这个疑问让她困扰了很多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裴戎廷恶狠狠的说:“姓莫的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您讨厌的是姓莫的人,而不是针对我一个,如果我爸爸妈妈没有离婚,我也不会姓莫,我也许姓张姓王姓李,我就可以和铮丞在一起了吗?”莫静宜鼻子酸堵,想哭,却不敢落泪。
“做梦!”裴戎廷蓦地站了起来:“明天我会为你安排手术,别想逃,就算逃也逃不掉。”
说完他一甩手,风风火火的离开莫静宜的家。
走的时候,还瞪了那盘桂花栗子糕一眼,仿佛对做它们的人满心的愤恨。
莫静宜无助的瘫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腹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坠。
手机在提包里唔唔的震动,莫静宜许久才回过神,拿出手机放到耳边:“承允,铮丞的爷爷来找我了,他逼我打掉孩子,呜哇……”
贺承允自责不已:“对不起,都怪我,你别哭,我马上过去告诉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没用的,他知道是铮丞的孩子,我好害怕,他会不会把呦呦……抢走?”
“呦呦在家吗?”
莫静宜反手擦去眼泪:“不在,我必须马上给我妈妈打电话,让她带着呦呦在姑奶奶那里多住几天,千万别回来。”
“你别着急,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机场,等我到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谢谢你承允。”莫静宜知道不能再依靠贺承允,可是她很无助,多个人商量对策也好,贺承允是她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人。
“跟我客气什么,躺下休息,别动了胎气。”
“嗯。”
裴铮丞那天离开之后已经有十二天没来找过她了。
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第一次来洛城找她的时候怀上的吧?
那几天一直被裴铮丞缠着做,紧急避孕药也机会买来吃。
她还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不会怀孕。
没想到,裴铮丞播下的种子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悄悄的发了芽。
唉,她这什么命啊,真是捉弄人。
算起来还不到四十天,连B超都照不出来,那么小那么小,也许才米粒一般大。
她的宝宝……
第一次怀孕懵懵懂懂,第二次怀孕战战兢兢。
但身为人母的意识却很强烈,保护欲更是与日俱增。
呦呦一直想要弟弟妹妹,不算贪心的愿望,可实现起来却那么难。
莫静宜又吃了些桂花栗子糕上床睡觉。
虽然心事重重却一样睡得着。
怀孕之后贪吃嗜睡。
她只想当个简单快乐的孕妇,顺顺利利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半夜门铃响,莫静宜知道是贺承允来了,她起身给他开了门。
贺承允带着一身的寒气走进屋,脱下带着雨露的大衣,莫静宜拿去挂起来晾干。
拿新毛巾给他擦脸,她衷心的说:“谢谢你承允。”
人这一生有一个贺承允这样两肋插刀的朋友也就够了,她很感激他。
莫静宜连忙去厨房泡了一壶水果茶出来,让贺承允暖暖身。
……
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水果茶,贺承允这才问:“裴老太爷怎么说?”
“他说明天安排我去做手术,还说姓莫的没一个好东西,真不知道他对姓莫的怎么这么大仇。”莫静宜捧着茶杯暖手,忍不住唉声叹气。
贺承允凝眉问:“对了,你真的觉得做那些事的人是裴老太爷派来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莫静宜也产生过怀疑,总觉得如果裴老太爷出手,她和呦呦应该早就人间蒸发了,不可能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也许还有其他人想谋害你们。”贺承允大胆的假设:“如果你和呦呦都遇到不测,谁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莫静宜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声。
“你想说是承思,对吗?”贺承允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但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应该不知道呦呦是铮丞的儿子吧?”莫静宜抿了抿唇,艰难的说:“还有我和铮丞的关系……”
“说不准。”
至从在贺承思的房间找到那段视频之后,贺承允就对自己那个妹妹心存忌惮。
虽然他没有找贺承思对峙,但他也能猜到贺承思一定是拿视频逼迫冉静舞离开裴铮丞,她则顺利的李代桃僵,成为裴铮丞名正言顺的妻子。
好险恶的用心,好歹毒的手段。
贺承允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妹妹做出来的事,把他一并给设计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莫静宜愁眉不展:“唉……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到最后裴铮丞也一定会知道。”
“那你到底想不想他知道?”贺承允严肃的问。
“想……不想,我……不知道。”莫静宜摇摇头:“如果他要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和他爷爷决裂,到时候他将一无所有,连工作都找不到,每天吃咸菜喝稀饭。”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也许他宁愿吃咸菜喝稀饭呢?”
“可是我不能毁了他啊!”
莫静宜眼眶红红的,难过的说:“他最穷的时候,身上只有两块钱,他买了一块钱的菜,一块钱的面,煮了一大碗,他让我先吃,吃剩的他再吃。”
“你能想象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吗,穷得都快饿死了,拿骨气来有什么用。”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虽然只有一滴,但却让我很心痛,我爱他,就要成就他,不能毁了他……”
贺承允为之动容,他认真的说:“我是男人,不懂你们女人的那些顾虑,腰缠万贯并不一定就快乐,我只知道和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浪迹天涯也很幸福,天大地大,总有你和铮丞的容身之处,他爷爷都这把年纪了,最多十年,你和铮丞就能扬眉吐气了。”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莫静宜摇摇头:“铮丞快三十二岁了,再过十年他四十二岁,难道让他放弃人生最辉煌的十年吗?”
“我相信他愿意,用最辉煌的十年换与你的一生一世。”
“说得我都快心动了,那你妹妹怎么办?”
莫静宜想哭又想笑,眼底氤氲了雾气,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楚了。
“现在管不了她,我觉得你应该给铮丞打个电话,把肚子里孩子的事告诉他,至于呦呦……你可以缓一缓再说,以免惊喜来得太突然,他的心脏受不了。”
贺承允说着拿起莫静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递到她的手中。
……
紧紧攥着手机,莫静宜的手在颤抖。
不行不行,先吃块桂花栗子糕鼓鼓劲儿。
吃了桂花栗子糕之后她又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个时间给裴铮丞打电话恐怕会打扰他睡觉吧!
莫静宜不安的看着贺承允:“要不……我明天再打?”
“你不打我来打。”贺承允果断的抓过莫静宜的手机,在电话薄里没找到裴铮丞的号码,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三下两下就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却不是裴铮丞的声音。
贺承思懒洋洋的开口:“哥,你大半夜的打电话找铮丞干什么啊,我不容易睡着,又被你吵醒了,你真讨厌。”
听到贺承思的声音,贺承允眉头紧蹙:“你和铮丞在一起?”
“废话,我不和他在一起怎么能接他的电话,你说吧,什么事,我帮你转告铮丞,他刚刚睡着,别吵醒他。”
“把他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他。”
“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明天白天再说,偏要现在说?”
“你到底叫不叫他?”
“不叫,除非你告诉我什么事!”
贺承允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莫静宜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赶紧挂断。
沉吟片刻,贺承允决定探探自家妹妹的底,晦涩的说:“和静宜有关的事。”
一听这话贺承思瞬间炸了毛,气势汹汹的数落贺承允的各种不是:“哥,你有病没病啊,帮着外人挖你亲妹妹的墙角,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你也真是,自己看不住自己的老婆,还总是护着她。”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了,今天就是她莫静宜死了,我这电话也不会给铮丞,我劝你一句,别把姓莫的狐狸精给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好鸟,嫁进我们贺家生了个野种,你还把那野种当儿子,也不怕人笑话。”
贺承思数落完不等贺承允说话就收了线。
“她确实是知道了。”贺承允放下手机不安的对莫静宜说。
“啊?”莫静宜头皮发麻:“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知道。”
贺承允摇摇头,忧心忡忡的看着莫静宜:“那些人应该是承思找来的。”
背心一凉,莫静宜失魂落魄的说:“她竟然想……想杀了我和呦呦……”
“请你不要恨她,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贺承允站在公正的立场为自己妹妹求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做这些也无可厚非,还好我和呦呦都没事。”
莫静宜只觉得对不起裴老太爷,一直把这些事往他的头上怪罪,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
“唉……”贺承允叹了口气站起身:“只有明天再给铮丞打电话了。”
“嗯,你订酒店了吗?”
“没有。”
“那你睡我的房间,我睡我妈妈房间。”
“好。”
莫静宜走进白惠蓉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捂着腹部,心情格外沉重。
宝宝,妈妈一定要保护你,好好的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大,以后哥哥带你玩,乖乖的哦!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下腹部冒了一个鼓鼓的包起来,就像孩子在回应她。
明知道不可能是胎动,胎动得怀孕四个月之后才会有,她依然很高兴,抚摸着那个包,一遍又一遍……
……
第二天一早,莫静宜揉着惺忪的眼睛去洗手间洗涮。
走出房门就看到裴老太爷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盘桂花栗子糕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晨曦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和蔼可亲,温和慈祥。
裴戎廷说一不二,厉声道:“给你十分钟,十分钟之后跟我去医院。”
“裴老太爷,昨晚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我不会打掉孩子,要么我就和孩子一起死。”
莫静宜坚定的说。
她希望能激发裴戎廷的慈爱之心。
到他这个年纪,应该也不喜欢杀戮了吧。
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多好。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过的人,十双手都数不过来!”裴戎廷狠狠的说。
“我相信,你今天要我死,我一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是我不怕死,虽然我也想好好的活着,如果要我在他和孩子之间选择,我会选择孩子。”
“他结婚了,娶了别的女人,我不怪他,我只想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好好的抚养长大,哪怕他永远都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代替他加倍的爱孩子。”
“裴老太爷,你有没有体会过至死不渝的爱情呢,爱那个人,便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裴戎廷流露出不忍的脸突然间风云变幻,大为震怒,一掌挥开茶几上的桂花栗子糕:“别和我说什么爱情,你们都不配,虚伪!”
桂花栗子糕全部掉在了地上,莫静宜心疼不已,连忙蹲在地上捡起来,把表面一层刮掉还可以吃。
这不光是姑奶奶的手艺,更是她的心血,她做桂花栗子糕的时候反复念叨:“阿廷最喜欢吃桂花栗子糕。”
莫静宜站在一旁,听着姑奶奶说她的“阿廷”。
姑奶奶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思念自己的情郎一样情真意切。
分开七十年的恋人,那位“阿廷”恐怕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如果他还活着,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爱人饱受七十年的相思之苦。
莫静宜将弄脏的桂花栗子糕放在餐桌上,幽幽的说了一句:“姑奶奶说这是她的恋人最喜欢吃的东西,所以这东西在她家里一年四季都会有,我想爱情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分开再久,心里依然住着那个人。”
“你们这些女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裴戎廷的血压迅速升高,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他捂着胸口,痛苦的瘫在沙发上,脸在下一秒又变成了猪肝色。
“哎呀,裴老太爷,裴老太爷……”
莫静宜喊了两声,发现裴戎廷双目紧闭根本没反应。
她急急忙忙的打120急救电话。
贺承允听到她的喊声火速穿上衣服跑出来,看到面色死灰的裴戎廷也吓了一跳。
120很快到达,医生初步诊断老太爷是脑淤血。
现场施救之后立刻送医院,莫静宜坐在救护车里发现后面有一辆军牌的车一直跟着他们,她推了推贺承允,让他看。
贺承允说:“车里应该是老太爷的警卫员。”
“哦。”莫静宜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老太爷的身上。
她很害怕,如果老太爷被她给气死了,裴家肯定会责难她,以后她和呦呦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
贺承允搂着莫静宜的肩安慰:“别害怕,老太爷身强力壮,没那么容易倒下。”
“可再身强力壮,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
莫静宜的脸埋进手心,低低的抽泣起来。
快到医院的时候贺承允拨通了裴铮丞的电话,这一次倒是他本人接的。
“什么事?”他冷冷的问。
贺承允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直奔主题:“你爷爷在洛城突发脑淤血,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快过来吧!”
“我爷爷在洛城?”裴铮丞的脑子转的飞快,想到很多事,他立刻说:“我现在就过去!”
“嗯。”贺承允挂了电话才想起没提醒裴铮丞通知他家的叔伯兄弟。
准备再打,转念一想,裴铮丞应该想得到吧,不用他多嘴,便收了手机。
一到医院老太爷便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警卫员立刻前去与主刀医生交涉,将老太爷过往的病历一并拿了出来。
莫静宜和贺承允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紧张得瑟瑟发抖。
原本应该是她躺在手术台上,现在却换成了老太爷,真是世事难料。
手术持续了三个半小时才结束,裴戎廷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仍在昏迷中,医生告诉莫静宜,如果今晚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如果醒不过来就难说了。
裴铮丞还未抵达,莫静宜坐在病床边,拉着裴戎廷的手不停的喊:“裴老太爷,你醒醒啊,你醒醒,如果你不醒我就要和铮丞在一起了哦,就没人可以拆散我们,你快起来拆散我们啊……”
贺承允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对莫静宜说:“铮丞应该到了,我去楼下接他。”
说完便拿着铃声大作的手机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裴铮丞和贺承允一前一后进了门,裴铮丞站在病床边,看着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爷爷和哭得死去活来的莫静宜,沉声问:“我爷爷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快叫你爷爷,说不定他听到你的声音立刻就醒了。”贺承允焦急的说。
在裴铮丞的逼视下,莫静宜擦了擦眼泪:也许在裴铮丞看来她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嫌疑,可看到老人婚迷不醒的样子,她是真的心里难过,眼泪也都是真的。
裴铮丞眸色暗了暗。
他坐在病床边,轻推自己的爷爷,冷声质问莫静宜:“你究竟说了什么,能让老人家气得突发脑淤血?”
“我……我没说什么……”
莫静宜心虚的低着头,贺承允忍不住上前为她打抱不平:“没看到静宜哭得那么伤心吗,你怎么不问你爷爷对她说了些什么?”
看着这妇唱夫随的一对,裴铮丞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莫静宜拉着贺承允,示意他少说几句。
“我出去了。”贺承允拍拍莫静宜的手,瞪了不分青红皂白的裴铮丞一眼,走出了病房,顺便把裴老太爷的警卫员一起叫走。
病房里就只剩下莫静宜和裴铮丞两个有意识能说话的人。
就算吵翻天也是他们的事。
莫静宜低着头,声音低如蚊蚋:“你爷爷到我家来找我,我只是问他有没有经历过至死不渝的爱情,没想到他的情绪就激动起来,然后就突发脑淤血了……”
“我爷爷为什么要找你?”
莫静宜苦笑道:“当然是要我离开你,不要和你往来,你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跟我厮混呢?”
……
这到像自己爷爷的作风,裴铮丞盯着莫静宜不吭声,许久才又推一动不动的裴戎廷:“爷爷,起来吃桂花栗子糕了,又香又甜的桂花栗子糕。”
“你爷爷喜欢吃桂花栗子糕?”
那她请他吃的时候他还说自己不喜欢吃甜食,真是个别扭的老人。
裴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别扭啊?
“嗯。”裴铮丞点点头,又继续说:“爷爷,你再不起来我可吃完了,不给你留。”
莫静宜又喊了起来:“裴老太爷,快起来吃桂花栗子糕,又香又甜的桂花栗子糕,很好吃哦,你再不起来我和你孙子就把它们全部消灭了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喊个不停,病床上的裴戎廷突然睁开了眼睛:“桂花栗子糕,我要吃桂花栗子糕。”
莫静宜松了口气,终于醒了。
“桂花栗子糕在哪里,快拿给我吃。”裴戎廷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抓着裴铮丞要东西吃。
“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买。”莫静宜匆匆忙忙的离开病房。
超市有卖盒装的桂花栗子糕,她没买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先买来哄哄老人家。
她这一走,不知道老太爷会不会对裴铮丞说什么,她心里忐忑不安,却又不敢想太多。
老太爷应该不会说吧,说了岂不是更不能把她和裴铮丞拆散了。
莫静宜买了桂花栗子糕赶回医院,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歇,就把东西送到老太爷的面前。
“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吃,呸呸呸……”老太爷吃了一口结果吐得到处都是,完全不注意仪表仪态。
这还是她认识的老太爷吗,为什么越看越像个孩子。
裴铮丞看出莫静宜的疑惑解释道:“医生说爷爷的脑部神经受到损伤,行为能力和记忆力统统减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啊?”莫静宜涩涩的问:“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老年痴呆吧?”
“嗯!”
莫静宜满心愧疚,她现在只想尽力补偿。
“你可以开车送我去个地方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算了算了,我让承允送我!”
“什么地方?”裴铮丞问。
“我姑奶奶家,去拿我姑奶奶亲手做的桂花栗子糕,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
“走吧!”
裴铮丞离开之前让裴戎廷的警卫员看着,再请了两名特护照顾老太爷,才和莫静宜一起离开,先回她家去开车。
姑奶奶家在一个镇上,距离洛城三十公里,路还算平坦,但车不能开到姑奶奶家门口,必须下车步行大概半个小时。
下了车,莫静宜已经疲惫得迈不开腿了。
怀孕之后就特别容易累,连坐车也累。
她没精打采的跟在裴铮丞的身后,他必须将脚步放到最慢来将就她。
裴铮丞停下脚步,冷眼看她:“走不动了?”
“嗯!”莫静宜点点头,心里直犯嘀咕,又不是她想走不动,还不是你这混蛋造的孽,如果不怀孩子,她才没这么容易累。
“上来。”裴铮丞在莫静宜的面前微微躬下身子。
“你要背我?”
这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虽然裴铮丞的表情不好看,脸色不好看,但他有绅士风度的动作简直帅呆了。
莫静宜小腿一蹬,趴在了裴铮丞的背上,他的大手托着她的屁股,稳稳的把她背了起来。
“哎呀,你的手能不能还个地方?”
妹的,还以为他真那么好心背她呢,结果趁机揩油吃豆腐。
他那双贼兮兮的手还真会放地方,手指都快挤进她屁股缝里了。
真想放两个屁臭死他!
这贼心不改的流氓。
裴铮丞还真听话的换了手的位置,这一次改抓着莫静宜的腿,让她的腿不得不夹着他的腰。
这姿势可真荡啊……荡啊……荡……
莫静宜撇撇嘴,暗暗在心里说:“宝宝,以后长大了可千万别学你们爸爸这么喜欢耍流氓,混蛋裴铮丞,教坏小朋友!”
远离市区,山野间宁静得只有鸟儿的叫声和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以及裴铮丞粗重的喘息声。
沉默了许久,裴铮丞突然开了口:“我爷爷只是让你离开我?没说别的?”
莫静宜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裴铮丞实话。
现在他爷爷是管不了他了,但还有贺承思啊!
再过几个月,贺承思就要生孩子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裴铮丞知道她怀孕了,他会不会拖贺承思去引产呢?
这样一想,莫静宜直冒冷汗,她不想为了自己的孩子残害另一条无辜的生命。
都是做母亲的人,她能想象出失去孩子的痛有多么锥心刺骨。
贺承思虽然讨厌但孩子是无辜的……
“我爷爷到底还说了什么?”许久没等到莫静宜开口,裴铮丞不耐烦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