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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铮丞知道莫静宜难过,能体会她失去母亲的心情。
多年前,他也尝过这样的痛,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锥心刺骨。
他就端端的站在那里,任由莫静宜咬,只要她心里舒服,把他的肉咬下来也无所谓。
猩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淌,越来越多,莫静宜的眼泪也越来越多,簌簌的往下坠。
裴铮丞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似乎在帮她疏解痛苦。
莫静宜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睁开迷蒙的泪眼,看着忧心忡忡的裴铮丞,心底一酸,松开了口。
“对不起静宜,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裴铮丞摸出纸巾,一手捧着莫静宜的脸一手帮她擦嘴,眉眼之间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痛。
“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莫静宜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又一拳打在他的身上,几乎用尽了全力。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裴铮丞的身上。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悲伤的突破口,将心底的痛宣泄出来。
裴铮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抿了抿唇说:“如果打我你心情会好一些,那就打吧!”
“打死你我妈妈也回不来!”悲痛欲绝的莫静宜奋力推了他一把:“出去,出去……”
裴铮丞被她推得后退了几步,他紧蹙着眉:“我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叫我。”
说完他走出病房,关上门。
病房内只剩下莫静宜一个人,灵魂仿佛被抽走了,她虚脱的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许久才缓过来,她木然的走进浴室,洗脸换衣服。
她要去送妈妈最后一程。
裴铮丞见莫静宜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才带她去殡仪馆。
白惠蓉的追悼会在殡仪馆的一号厅举行。
莫静宜在那里看到了年迈的姑奶奶和裴老太爷,还有几位她不熟悉的裴家人。
每个人都在安慰她,可是她的眼睛已经干涸,空洞没有焦距,流不出眼泪。
她跪在冰棺前不停的磕头,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水泥地磕出一个坑。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还能对妈妈说什么,也许不管她说什么,妈妈都不愿意听吧!
妈妈不会原谅她,她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裴铮丞和姑奶奶一起过去拉住她。
莫静宜推开裴铮丞,扑入莫素音的怀中:“姑奶奶,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睁开眼梦就醒了,便不会有这样锥心刺骨的痛。
而她现在经历的是比噩梦更可怕的就是现实。
“静宜,我也想告诉你这不是真的,可是……你必须勇敢面对,医生说你妈妈得了抑郁症,她走不出自己的心魔,只能选择了断。”
莫素音掏出手绢,擦去莫静宜脸上的泪水,而她自己也是满脸的泪。
“都怪我,我不给不听话,才让妈妈的病情加重,都是我的错……”莫静宜捂着脸,低低的抽泣。
她不是个孝顺的女儿,自己妈妈得了抑郁症她都不知道。
妈妈竭斯底里发脾气的时候,她以为妈妈只是脾气不好并未往抑郁症的方面想。
如果早发现早治疗,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莫静宜的自责有多了几分。
……
莫静宜一直守在白惠蓉的身旁,隔着冰棺的玻璃端详妈妈的脸。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凝视妈妈,以后就只能看照片追忆了。
妈妈的表情那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永远永远的睡下去,不会再醒来了……
三天后,莫静宜带着白惠蓉的骨灰回到滨城,裴铮丞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可是她根本不拿正眼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下了飞机便直奔墓园,莫静宜为妈妈买了一块墓地,择吉日入土为安。
将白惠蓉的骨灰存放在墓园,莫静宜回到家,打开妈妈房间的门,淡淡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那是属于妈妈的味道,早已经在她的记忆中扎了根。
莫静宜走到床边坐下,轻柔的抚摸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脑海中浮现出妈妈叠被子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床头有一个袋子,莫静宜随手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件没有织完的毛衣,拿手里抖开,已经快收尾了,浅浅的蓝色,很适合呦呦穿。
莫静宜不会织毛衣,但她决心帮妈妈把这件毛衣织完。
等呦呦穿上毛衣的那一天,她一定要告诉他,这是外婆送给他的礼物。
爱心牌毛衣,全世界独一无二。
莫静宜小时候穿的毛衣都是妈妈一针一线织出来的,穿身上特别的温暖,妈妈手巧,总是能织出各种新颖好看的花纹,帮她赢来不少同学的艳羡。
虽然没有爸爸,但莫静宜有全心全意爱她的妈妈,她是白惠蓉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而希望破灭的那一天,白惠蓉便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深爱的丈夫背叛了她,疼爱的女儿欺骗了她,她已经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莫静宜提着袋子,去小区里找会织毛衣的阿姨传授经验。
她走到哪儿,裴铮丞就跟到哪儿,像空气一般悄无声息。
小区里有一个凉亭,凉亭旁是健身器材和儿童滑梯,那里时常会聚集不少带孩子的老太太。
莫静宜一开口,老太太们便热心的告诉她应该怎么织,织到什么位置再收针,到什么位置换另外一种织法。
老太太感叹,现在会织毛衣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织毛衣多费时啊,买一件方便快捷,但是机器织出来的毛衣总是不如手工织的毛衣温暖。
莫静宜听得落泪,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多个夜晚,妈妈都在灯下织毛衣。
那温馨的画面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了。
擦去眼泪,莫静宜试着织起来。
老太太也猜到她家里出了事,没敢多问。
回到家,莫静宜白天黑夜都在织毛衣,她甚至不睡觉,只想把毛衣快些织完,这已经成为她的心理寄托。
裴铮丞担心她的身体垮掉,想给她买安神的药物,可是医生不建议使用,安神类药物对腹中的胎儿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没办法,他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她熬多久,他也熬多久。
每天吃东西也只吃一点点,仅仅是吊着命而已。
短短几天时间,莫静宜就瘦了一大圈,眼睛深深的陷下去,眼窝周围都是黑的。
转眼就到了白惠蓉入土为安的日子。
毛衣也快织成了,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莫静宜还需要再去问一问该怎么收针。
莫静宜放下手中的毛衣站起来,险些晕倒。
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裴铮丞连忙上去扶住她。
……
“别碰我,走开!”莫静宜心里依然有抵触情绪。
总觉得妈妈就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
如果她和裴铮丞靠得太近,妈妈一定会生气。
在天之灵不能得到安息。
莫静宜捂着额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
她深吸一口气,想挤出一点笑容。
可是嘴唇上扬的弧度那么苍白无力。
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她是真的笑不出来,妈妈的离世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剜了一刀,痛得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妈妈,你还好吗?
那个世界是不是没有忧愁,你会快乐吗?
莫静宜不忍再看自己可憎的脸,埋头不断往脸上浇水,恨不得把自己溺死算了,看着就讨厌。
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
裴铮丞驾车送莫静宜去墓园,工人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安葬了白惠蓉的骨灰盒,莫静宜坐在墓碑前哭了很久,从早到晚,不吃不喝,直到体力不支虚脱,裴铮丞才强行把她带走。
莫静宜被裴铮丞塞进副驾驶位,她低低的抽泣,好想好想回到妈妈的身边。
车驶到半山腰,莫静宜的情绪突然失控,她使劲儿拍打车门:“停车,停车,我要回去……妈妈在等我……我听到妈妈喊我了……” 裴铮丞不理会她,锁死了车门,继续往前开。
“妈妈,对不起妈妈……”莫静宜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
一路畅通无阻驶入市区,裴铮丞的车速渐渐快了起来。
过十字路口路口时,一辆车突然失控的冲向他们,眼看就要撞上了,裴铮丞连忙打方向盘躲避,却不想撞上迎面开来的另一辆车。
危急关头,他扑在莫静宜的身上,用身体保护她。
“咚”的一声巨响,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裴铮丞的后背却被变形的引擎盖击中。
莫静宜的腿被卡住了,动弹不得。
她看着匍匐在他身上的裴铮丞,眼中只有鲜红的血。
“裴铮丞,裴铮丞……”她惊慌的大喊起来。
裴铮丞的眼皮颤了颤,他虚弱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你呢?”莫静宜捧着他的脸,满手是血,她哭喊着:“睁开眼看着我,你也不能有事!”
“我……没事,静宜……不要离开我……我会保护……你……和孩……”
话未说完,裴铮丞终因失血过多昏迷了。
莫静宜抱着他泣不成声,这一定是妈妈给他们的惩罚,妈妈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妈妈,我爱裴铮丞,我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不肯原谅我们……妈妈……妈妈……原谅我们吧……
救护车呼啸而来,把裴铮丞和莫静宜送往医院。
失控车辆的驾驶员因饮酒过量被前来处理的交警拘留,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莫静宜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睁开眼看到贺承允和呦呦坐在病床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你终于醒了。”贺承允紧绷的脸终于流露出喜悦。
“裴铮丞……怎么样?”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他没死!”贺承允晦涩的回答,但是情况不容乐观,这话他没敢直接告诉莫静宜,怕她受不了。 莫静宜撑着床,艰难的坐起来。
她下意识按住腹部:“我的宝宝没事吧?”
贺承允扶着她坐稳,点了点头:“宝宝很好,别担心。”
……
“妈妈,你要喝水吗?”呦呦趴在床边,乖巧的问。
莫静宜揉了揉呦呦的头:“妈妈现在不喝,谢谢呦呦。”
“不客气,妈妈你躺下休息吧,不要到处乱走。”呦呦握着莫静宜的手,憨憨的说。
“待会儿再休息。”莫静宜抓着床沿滑下地,腿很软,完全没有力气。
贺承允扶着她试着走了几步。
“他就在隔壁房间。”贺承允知道莫静宜想去看裴铮丞,扶着她就往隔壁走。
“谢谢。”莫静宜感激的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问:“他没有断胳膊断腿吧?”
“没有,放心吧,四肢健全。”
他没事就好,莫静宜松了口气。
走进隔壁房间,莫静宜看到裴御轩守在病床边,而裴铮丞戴着氧气罩,手上夹着心脏监测仪,还在挂点滴。
裴御轩站起身退到一边,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莫静宜径直朝裴铮丞走去,到病床边,握住他冰冷的手。
记忆中裴铮丞的手总是很温暖,可是现在却像铁一样冰。
她紧张的问:“他睡了多久了?”
“两天……”裴御轩如实回答。
莫静宜心惊胆寒的问:“他还没有醒来过吗?”
“嗯。”
“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
裴御轩的回答让莫静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惊愕的问:“你是医生也不知道吗?”
“是啊,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有些病治得了,有些病治不了,现在只能看老四自己的造化了!”
裴御轩知道自己残忍,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莫静宜。
但他不能不告诉莫静宜,也许她可以唤醒裴铮丞。
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她的身上了。
莫静宜突然大脑一片空白,若不是贺承允扶着她,她已经瘫倒在地。
慢慢的坐下,她看着那个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和孩子的男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现在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能说话,不能笑,连手指也不能动,只有上下起伏的胸膛能看出他还活着。
“我说话他能听得到吗?”莫静宜哭着问裴御轩。
裴御轩点点头:“可以,你和他多说说话。”
“好。”莫静宜握紧裴铮丞的手,她想温暖他,就像过去他无数次温暖她一样:“你们都出去吧!”
“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陪妈妈。”呦呦撒赖不走,贺承允把他扛在肩头,硬是背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莫静宜才幽幽的开口:“铮丞,我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么多年我只爱你,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看看我说的是不是谎话……”
“我也想忘记你,可是太难太难,你的脸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扎了根,我根本没办法忘记,我知道,你也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呢?”
“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好不好,妈妈在天上看到她也会被你的诚意打动,她会原谅我们……铮丞,你醒醒好不好?你说要保护我和孩子,你一直睡下去怎么保护我们?”
……
“我也想过放弃我们的感情,可是当你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我的时候,我问自己,这个男人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怎么能拒绝他的感情呢?”
“你是值得我爱的男人,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裴铮丞,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别那么狠心好吗,你一直睡下去我会担心,你忍心看我担心吗?”
“坏蛋裴铮丞,你再睡下去我不理你了哦,我带着宝宝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们!”
“我真的走了哦……”
不管莫静宜说什么,裴铮丞都没有反应,她很怀疑她究竟能不能听到她说的话。
既然裴御轩说能那就一定能,她不能放弃,坚持下去,直到把裴铮丞唤醒。
莫静宜直接搬去了裴铮丞的病房,二十四小时陪着他,和他说话,帮他擦拭身体,细心周到的照顾他。
每天,莫静宜在和裴铮丞说完话之后都会望着天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向妈妈道歉。
她已经不奢望得到妈妈的谅解,只希望妈妈不要生气,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莫静宜给裴铮丞换了衣服,然后走进浴室,突然听到心脏监测仪嘀嘀嘀的响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那滴滴声就像警报,听起来那么急促,就像一到催命符。
她扔下手中的衣服,快步奔了出去,看到心脏监测仪屏幕上的弧线不再跳动,吓得连忙按住呼叫器。
值班护士听到监测仪发出的报警声,连忙叫了医生,匆忙赶过去,把裴铮丞送进了急救室。
莫静宜心惊胆寒,紧跟在一旁,听到医生说:“心脏衰竭,必须马上做心脏复苏术……”
心脏衰竭……
天!
裴铮丞,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莫静宜守在急救室外面,不断的祈祷,她不是医生,不懂医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祈祷上天,救救裴铮丞,不要把他带走。
漫长的一个小时,莫静宜终于盼到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她很害怕医生告诉她,他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摘下口罩,微笑着告诉双眼红肿的莫静宜:“已经脱离危险了。”
“谢谢,谢谢……”紧绷的神经软了下去,莫静宜瘫倒在地。
从鬼门关前饶了一圈的裴铮丞回到病房,手指竟然动了动。
莫静宜喜出望外,不停的喊他,希望他的手能再动一动,一下就好,让她知道,他确实能听到她说话。 可是裴铮丞又像木头一般没有了任何反应。
“铮丞,铮丞……你再动一动手指好吗?”莫静宜痛苦的抱着他的手,匍匐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告诉自己,别要求太多,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心惊胆颤一夜,莫静宜几乎没怎么睡,眯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看心脏监测仪,看着那跳动的弧线才能安心。
她给裴铮丞洗了脸,然后坐在床边给他念新闻,这成了她每天必须做的事。
念了新闻念笑话,可是再好笑的笑话也没办法把她逗笑,裴铮丞也一样,昏迷半个月了,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
……
贺承允每天上班之前会把呦呦送到医院,下班之后再过来接。
再过几天呦呦就要开学了,只能晚上过来。
莫静宜不让呦呦一个人出去玩,便让他在病房里看书画画。
小家伙看书看腻味了,想看电视,可是莫静宜不准,让他画画。
“每天都是看书画画真无聊。”呦呦拿出水彩笔,不高兴的嘟囔。
“上学就不无聊了,再坚持几天。”莫静宜陪了他一会儿,然后去厨房热饭。
一日三餐都是楚乔给她送来的,热一热就能吃。
呦呦拿着水彩笔,不知道画什么好,滴溜溜的眼睛转到裴铮丞的身上,顿时起了坏心。
嘿嘿嘿,讨厌的怪蜀黍,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现在躺着不呢动了吧,活该,谁让你欺负我和妈妈,看我不整死你!
小家伙拿着水彩笔凑了过去,在裴铮丞的脸上画了一个圈。
见裴铮丞没反应,胆儿更肥了,迅速把那个圈画成了乌龟,然后又画了很多的花花草草,片刻的功夫,裴铮丞就成了大花脸。
莫静宜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出来,看到裴铮丞的脸哭笑不得。
“呦呦,你怎么能欺负裴叔叔呢?”
“趁现在他睡着了我好好的欺负他,以后等他醒了我可就要被欺负了。”呦呦献宝的问:“妈妈,你看怪蜀黍的脸好不好看?”
“一点儿也不好看。”莫静宜把饭盒放桌上:“快吃饭。”
“哇,今天有我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呦呦把水彩笔一扔,朝饭盒扑了过去。
莫静宜看着被呦呦欺负得很惨的裴铮丞,忧伤的叹气,她沉默片刻摸出手机,把裴铮丞现在的脸拍下来,想等他以后醒了给他看。
只是不知有没有那一天……
莫静宜拿毛巾帮裴铮丞擦脸,一张白毛巾很快变了颜色,而裴铮丞的脸又恢复了俊朗帅气。
帅是帅,可惜太瘦了,他几乎不吃东西,每天织输营养液,必须每天让特护帮他按摩,锻炼肢体,不然肌肉会萎缩。
吃完晚餐,莫静宜去洗碗,呦呦偷偷的从书包里摸出一个棒棒糖塞嘴里,美滋滋的吃起来。
他正吃得欢,突然看到怪蜀黍的眼睛睁开了,惊得大叫:“怪蜀黍醒了,怪蜀黍醒了……”
闻言,莫静宜急匆匆的奔出去,果然看到裴铮丞正睁着眼东瞧西瞧,好像对入目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铮丞……”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握紧裴铮丞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裴铮丞的嘴唇颤了颤,似乎在说话,莫静宜凑过去,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你是谁?”
“我是你的静宜啊!”莫静宜急急忙忙叫来医生,为裴铮丞做检查。
医生在检查之后告诉她:“病人现在的智力水平只相当于三岁的孩童,你要有心理准备。”
“怎么会这样?”莫静宜痛苦的问。
“也许有很多事病人不想面对,所以把自己封闭起来,回到他认为最开心最快乐的年纪。”医生回答。
“他会恢复吗?”
“这个不好说,得看后期的治疗效果。”
莫静宜送走医生,回到裴铮丞的身边,看到他和呦呦抢棒棒糖,心痛如绞。
天真的表情和他成熟的面容根本不搭调。
莫静宜的耳畔回响起医生的话:“回到他认为最开心最快乐的年纪……”
裴铮丞这一生过得并不顺遂,他是在潜意识里逃避现实,更是在寻找他的快乐。
握住他的手,莫静宜暗暗发誓……
她一定要让他快乐,补一个快乐的童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