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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个关键问题。假如丁齐和叶行都算半个疲门中人,两人加起来顶一整个的话,那么如今江湖八门传人便聚齐了,可是大家又能在这里聚多长时间呢?
朱山闲:“我没关系,就住这里。”
叶行:“我和范总就在境湖市,每天都可以过来。”
丁齐:“我也没关系。”
谭涵川:“我请了三个月的假。就算三个月之后,每逢周末或是节假日也可以过来,反正坐高铁也就两个小时,境湖南站离这里又很近。假如不嫌麻烦的话,选好合适的车次,其实平时的晚上也可以赶过来。”
尚妮小声道:“现在是五月份,我六月末有事得回去两周,接下来的两个月也都有空,九月初才会有别的事。从我那里坐高铁到境湖南站只要一个半小时,按谭老师的说法,就算回去了节假日也可以过来,平时有事也可以赶到。”
一听这话,丁齐就知道她是一位在校大学生,而且还不是四年级的。她平时可以翘课,但是期末得回去考试,接下来就是放暑假了,直到九月初开学。丁齐听出来了,估计在座的也都听出来了,只是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破。
石不全:“我在哪里工作都一样,不用考虑我。”
冼皓:“我也是,通常都是在家工作,只是偶尔有事出门,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叶行追问道:“冼师妹是做什么工作的。”
冼皓:“我是做编导的。”
丁齐也很感兴趣地追问道:“哪方面的编导?”
冼皓:“影视剧、舞台剧的编导都做。”
叶行:“冼师妹与其做幕后编导,倒不如登台做个明星,一定会成为巨星的!”
冼皓没有接话,大家又都看着庄梦周。庄梦周笑道:“我是个自由职业者,来去自由,不用考虑我的时间。”
大家在这个重要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如此一来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着急了。既然小镜湖可以打开,那么就想办法把它打开,事情要一步步来,线索也许就在过程中。假如按照石不全原先的想法,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步骤,就是要等尚妮“看见”小镜湖。
尚妮听从谭涵川的劝告,这一整天都没去后院门口坐着。这天晚饭后,后院门位置先是被朱山闲占据了,再被范仰占据了。小镜湖规模浩大,仿佛令人百看不厌。他们越是这样,看不见小镜湖的叶行心里就越痒痒,就跟有只猫在挠似的。丁齐当然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尽量忍住了。
朱山闲、谭涵川、范仰、石不全包括冼皓,他们明明早就看见了小镜湖,为何还要一遍一遍地去看呢?根据几人的描述,那道门通往小镜湖的位置是在山中高处,云层飘荡仿佛就压在门梁上,当年的梁云观或许就是因此而得名。
飘荡的云雾遮挡了远处的景色,而小镜湖的范围又极其广袤,所以每次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致。另一方面,既然谁也不清楚怎么进入小镜湖,那么观看的过程说不定就能发现某些奥妙,或许看着看着,就能找到线索。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基于丁齐提出的一个假设,或者说是丁齐对所观察到的现象所做的一个总结。丁齐自己看不到小镜湖,他观察的是已经看到小镜湖的这些人。
丁齐问所有人,你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小镜湖,那么再去后院门口的时候,是否一眼就能看见?答案却不是这样,仍然需要一个过程,借用庄梦周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入境”的过程。而丁齐从专业角度总结,这就像进入某种特定状态的过程,类似于催眠。
大家从站到后院门口到能够看见小镜湖,或多或少都需要一段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刻意去看,反而不容易进入状态,好半天都看不见,这首先是范仰总结出来的。
那么丁齐的问题就是:你们能不能瞬间就看见它?就像这世界上真正存在的景色一样,推开门抬眼望去,那就是小镜湖。这个问题也包含着一个假设,就是大家要达到这种状态,才能满足开启小镜湖的条件。众人皆深以为然,如今都在练呢。
丁齐仍以他熟悉的催眠为类比,实际操作中也有瞬间催眠技术,但瞬间催眠想成功有一些前置条件。而对这些江湖高人而言,前置条件其实已经具备了,就是他们已经能看见小镜湖。类比只是类比,眼前的状况早就远远超出了普通的催眠术范畴,而是他们各自如何去施展八门秘术。
其实丁齐还有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你们这些人能否不受打扰地共同看见小镜湖?”如今他们都是一个个轮流到门口去看,尽量避免彼此之间的干扰。可是按照石不全的想法,集齐江湖八大门传人便是开启方外世界的钥匙,那么需要所有人处于同一状态才行。
但是这个问题丁齐并没有问出来,先解决前一个问题再说吧。
天色已晚,庄梦周已经回酒店休息。但范仰还没有走,仍然在后院门口站着呢,左手真的拄了一根棍,右手还托了一个碗。刚开始这只是石不全故意损他,可是到后来,范仰自己也觉得可以这么试试。
叶行也没走,坐在客厅里刷着手机耗时间,唯恐错过了什么。丁齐潜意识中或许也有这种心态,所以他也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客厅里,正在整理病历资料。尚妮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丁齐身边小声说道:“丁老师,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丁齐合上电脑道:“不客气,你没打搅我,有什么事吗?”
尚妮有些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我想找您单独聊聊。”
丁齐:“我们去哪儿聊?”
这时石不全推开书房的门道:“你们就到书房里聊吧,既安静又方便,我把地方让出来。”
这小子猫在屋里干什么呢?尚妮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居然都听见了。丁齐和尚妮便进了书房,这里是石不全现在住的地方,但这位宅男并不邋遢,屋子收拾得非常整洁,沙发上也看不到枕头和被子,杂物都塞进了书柜里。
朱山闲以前不长住这儿,屋子里放了整面墙的书柜却没有多少书,被石不全当做衣柜兼杂物柜用了。丁齐招呼尚妮坐下道:“尚妮师妹,你怎么想起来要找我单独聊?”他也叫尚妮师妹,是跟着大家叫顺嘴了,或许潜意识里也想以江湖八门中人自居吧。
尚妮很实诚地答道:“是冼皓姐姐叫我来向您请教的。她说你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有时候很多事情或许是旁观者清。后来我私下问庄先生,为什么他们都能看见而我却看不见?庄先生很神秘地告诉我,和他们相比,我少做了一件事,并让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事?
我想了一个晚上,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是觉得都不对。刚才突然想起来,我就是没有找丁老师单独聊过,而他们好像都这样做了。”
这算什么答案?但是丁齐转念一想,事实好像还真是这样。庄梦周分明就是指点尚妮来找丁齐,可是话又不直说,而是让她自己去想。丁齐自有专业的思维方式,很自然地就从庄梦周的角度出发,琢磨他为何要这样指点尚妮,居然也琢磨出意思来了。
想看见小镜湖,需不需要借助江湖八门秘术?答案是未必需要!更进一步,居然是任何一门传承秘术都不是必须的!比如说需要用到册门秘传的入微术吗?除了石不全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用入微术,但同样发现了小镜湖。至于其他各门秘术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江湖八大门各自的秘传,无论丁齐了解多少,但如今都已经听说过了,分别是:惊门灵犀术、疲门观身术、飘门隐峨术、册门入微术、风门心盘术、火门炉鼎术、爵门望气术、要门兴神术。
这八门秘传都不是用在发现方外秘境这种场合的,但可以借助它们看见小镜湖,只能说其中有某种相通之处。
只要找到了其中的相通之处,也就解决了问题的关键,而八门秘术各有侧重,可能都包含了某种入门的方法。目前就是不知道这个关键在哪里,但从现象总结来看,所有能看见小镜湖的人,确实都和丁齐单独聊过,这恐怕就是唯一的线索了,庄梦周指的没错!
那么丁齐是什么人?他是个心理医生!想到这里,丁齐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忽然找到感觉了。对呀,心理医生就做心理医生该做的事情,把这些江湖高人看做求助者或患者,尝试着去解决他们的问题与困扰。
丁齐做心理咨询师的时候,对象有各种人,有人可能官做得很大,有人可能在某些领域的成就非常突出,但在心理咨询室中一律都只是求助者,如今的对象只不过换成了江湖八大门的传人。想明白了这点,丁齐也找回了自己的状态,那就从最常规的摄入性会谈开始吧……
“尚妮,你来这里之前,为什么会叫一辆三轮车,在南沚山森林公园附近转了五个多小时?”这是丁齐问的引导性话题。
尚妮答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身为江湖风门传人,来到这里当然要首先考察山川地势。心中先有天地山河,才可以运转心盘。”
从心理咨询师的角度,丁齐感觉已经快抓住问题的关键了,一指书案道:“你心中既然已有一座南沚山,那就把它画出来让我看看。不需要太复杂,勾勒出轮廓就行。”
尚妮便坐到书案前画了一幅画,别人在这里画的都是小镜湖,丁齐却让她在这里画的南沚山。尚妮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画完了,纸上是一条条向上弓起的弧线,代表的是一座座山峰。丁齐看了不禁连连点头,这小姑娘的确很有功底,那五个多小时也没白费。
假如换一个人可能看不明白这张图上是什么东西,但丁齐反复研究过南沚山的高清地形图与卫星图,能看出来这就是南沚山森林公园最简练的示意,各个山峰的大小和位置都标注得非常准确,假如脑海中没有一个清晰的三维立体模型,断然是不能随手画出来的。
丁齐指着这张图道:“我们可能是找到问题所在了。你心中已有一座南沚山,无论怎样运转心盘,所见仍然是南沚山。你看的根本就不是小镜湖,如果方向就错了,做得再好,可能就错得越离谱。”
尚妮眨了眨眼睛道:“哦,好像真是这样!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丁齐:“你是不是有感觉,感觉门外有另一道风景?”
尚妮:“是的,但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点,无论我怎样运转心盘,却总是看不见。”
丁齐想了想道:“我不懂心盘运转,但我可以提一个建议。这样吧,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他把手中的这张纸给撕了,接着说道:“你要看的不再是南沚山,甚至不要刻意去运转心盘,就是去体会你有感觉的这种状态。假如动用风门秘术,那就去观察门外那道你看不见的风景。”
尚妮皱眉道:“这怎么做呢?”
丁齐:“怎么做靠你自己,我们的小目标就是从撕掉这张纸开始……”话说到这里,那张纸已经被撕成了碎屑,被丁齐扔进了废纸篓里。
石不全正坐在客厅中等着,见丁齐和尚妮已经出来了,赶紧迎上去问道:“小师妹,可有收获?”
尚妮点了点头道:“有点明白了,等范仰走了,我就去试试。”
石不全赶紧劝阻道:“谭师兄叫你好好休息,你今天就不能再去试,等过两天彻底休息好了再说吧。”
丁齐也劝道:“不着急,先要休息好。”
转眼又到了周末,朱山闲一大早去买菜,尚妮非要跟着去,说是要考察当地民情。两人一走,石不全便把餐厅里的大餐桌子扛了出来,居然扛上了楼梯。谭涵川和丁齐赶紧过去帮忙,并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石不全答道:“昨天尚妮师妹说了,在二楼露台上吃饭舒服,就是桌子小了有点挤,我把大桌子换上去。”
真打算把露台当餐厅了?丁齐问道:“假如下雨怎么办?”
石不全:“我把那张桌子搬餐厅去,假如今天下雨,就在一楼暂时挤着吃饭。明天就好了,我回头在网上买一个遮阳雨篷,明天就能到货。”
露台上的那张遮阳大伞,原本只能罩住两张藤椅,可罩不住一张大餐桌。石不全已经在网上看中了一款钢架支撑、防紫外线的晴雨篷,支起来就像一个四角凉亭。
丁齐说道:“尚妮师妹说句话,你就这么上心。既然要在网上买凉亭,干脆再买张写字台装上吧。冼皓的屋里没有书桌,工作很不方便。”
“知道了,一起办了!”说着话,石不全又将露台上原先放的那张黑胡桃木桌子扛了下去,也不嫌折腾。
丁齐冲着谭涵川小声道:“阿全是喜欢尚妮这种类型的,我这两天看这小子就很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动春心了。”
谭涵川笑道:“就是搞对象的年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常情况嘛!丁老师不也这样?”
丁齐一怔,反问道:“我怎么了?”
谭涵川则笑而不语。
他们搬完桌子坐在厅里歇会儿,冼皓听见动静也抱着笔记本电脑出来了,还特意说了声谢谢,应该是听见了方才要在她屋里添张书桌的话。说话间朱山闲和尚妮也买菜回来了,把东西先放到厨房,大家坐下一起喝茶,范仰、叶行、庄梦周先后都到了。
大家上周末约好,这周末相聚,但实际上周三的时候人就聚齐了。茶刚泡好,丁齐的电话就响了,接通一听是个熟悉的女声,竟是刘国男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