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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上地,堆起一座坟。
彭壮被埋葬了。坟前,鲁满仓、阿四、阿混、陈榆、丁义、邓小二等人脱帽肃立,朝着坟头三鞠躬。
阿四用匕首削了一块木牌,插在坟前,上面草草刻了“志士彭壮之墓”几个字。因为这是敌占区,不能多写。阿四咬牙切齿地说:“彭壮,你累了,安息吧。你看着我们替你多杀日本鬼子,拿鬼子的人头当三牲,鲜血当祭酒,来祭奠你。”
菊嫂伏在坟头上,放声大哭。从昨晚到现在,她的泪流干了,心痛碎了,这个命里多灾多难的女人,失去了家庭、孩子,孤苦漂泊,好容易稳定下来,在莫府里当佣工,有彭壮象家人兄长般关心帮助,可现在,彭壮又牺牲了。
“菊嫂,我们会给彭壮报仇。”好几个汉子眼睛里都满含着怒火。虽然大家平时忙忙碌碌,穿梭于枪林弹雨,但战火里凝结的友谊却无比深厚,平日豪放直爽、任劳任怨的彭壮,永远地离去了,抗日的征途上又少了一个好伙计,好同伴。每个人都心如刀绞。
草地上枯草轻摇,大家心里悲愤的怒火熊熊燃烧,陈榆象宣誓一样举起拳头,“菊嫂,你看着,我一定把杀害彭壮的凶手劈成两半。”
消息,也传到了满家镇上。
满老爷家里,除了负伤的方江和霍小亮,“伤员队伍”里又增加了许群、惠姐,侯小光,成了“编外医院”。陈槿和阿敏忙着给几个伤号治伤治病,好在从铁公鸡的走私船上,截获了好多珍贵的西药,让陈槿大感轻松。他给霍小亮做了手术,剩下的几个伤员主要任务是恢复静养,满老爷家里饮食营养,都是上乘,方江恢复很快,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彭壮牺牲的噩耗传来,大家全都震惊了,悲伤愤怒立刻笼罩了一众特工队员。
方江拧着眉毛,狠狠吸了一阵烟,一言不发。
腊梅眼里含着热泪,“方组长,咱们去找敌人算帐,老彭……多好的人啊,那么耿直,那么热情,总跟个老哥哥似的……”她的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对,找敌人算帐去,给彭壮报仇。”大家纷纷说道。
方江把烟头狠狠捻碎在烟缸里,“嗯,这事儿,有得琢磨。古来兵法讲究进退有度,在敌人的疯狂面前,咱们绝不能只是一味退缩。眼下,敌人清乡、搜捕,象疯狗一样四处耍威风。这也罢了,但是乡下好多保安团、自卫团在敌人的支使下,看见有便宜可捞,也见风使舵,把爪牙伸了出来,配合鬼子,大搞搜捕,给咱们造成损失,这可不能听之任之。”
“那怎么办?”
“坚决反击,”方江狠狠攥了攥拳头,“对于该避的锋芒,必须要避,但对于能打的出头鸟,也必须要打。尤其是对那些为虎作伥,跟风起哄之辈,一定要打掉,这些天,小亮受伤,彭壮牺牲,很大的原因,便是这些地方上的汉奸特务,在敌人的指使下,祸害乡里,逞凶逞狂,给咱们平常的行动,造成很大威胁。”
很快,一个“枪打出头鸟”的计划,在方江和惠姐等人的计议下,被制定了出来。
出头鸟最显眼的,目前莫过于李大脑袋的自卫团,和八里营姚队长的特务队,他们都由城里的特务充当“教官”,灌输日本奴化教充,召集地痞流氓,给敌人的清乡当眼线,作后援,对特工们的活动,十分不便而危险。
丁义首先出发了。
他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李家店,他是李大脑袋的“老熟人”了,是李家的“贵客”,径直随着家丁来到李家演武厅旁边的小客厅里,见到了刚刚练了一通“通臂拳”,正在擦汗的李大脑袋。
“李兄武艺高强,在全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丁义大言不惭的吹捧起来,“据说当年武当派的张三丰练得刀枪不入,不畏寒暑,我看李兄跟他也差不多少,就冲你这一身的精气神,就是绝顶高手,直逼古人……”
“哈哈哈,”李大脑袋被捧舒服了,仰头大笑,“丁老弟说笑了,我怎么敢和张真人相比?论武技一道,自清朝以来,说实话日惭衰微呀,好容易出了霍元甲、韩幕侠、黄飞鸿、董海川这几个有数的高手,却又没能把所传技艺发扬光大,可惜呀。”
“李兄一定要潜心钻研,推陈出新,百尺竿头更上一步,集各家之大成,担负起光大中华武术之责。”丁义满面严肃,一本正经地说。
聊了几句,李大脑袋眼珠一转,“老弟,你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倒是有点事,想向老兄求援,”丁义笑嘻嘻地说:“我最近……找了笔新买卖,只是手下缺几件家伙,老兄,你借给我几条快枪,怎么样?等我把生意做成了,少不了老兄的好处。”
“唔……这个……”李大脑袋眼珠转了几转,丁义来借枪,显然瞄上了货,他没有立刻答应,不见兔子不撒鹰,向来是处世准则,想从李某人这里沾荤腥,可没那么容易。
“老弟,什么生意啊?”
“也没什么,油水不大,”丁义轻描淡写地说:“我发现了一处可疑的贼窝,虽然没抓着贼娃子,但巢穴却是千真万确,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没动巢里的一草一木,先把网给撒上了,至于到底有没有鱼,现在还说不准。也许就是个小鱼小虾,最近我运气不好,老是栽跟头,只好蚂蚱也是肉,来者不拒了。”
李大脑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老弟,那回诈满家,到底怎么样了?你也没来跟我说一声。”
“还说呢,别提了,”丁义脸上现出愤懑之色,“都怪阿扁家那家伙太贪心,演砸了,敢情人家满家公子,是奉了皇军的命令,出来侦探的……这也不打紧,本来嘛,如果演得好,捞个一星半点的油花也是可能的,可阿扁这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也没想想满家是做什么吃的,树大根深势力大,唉……别提了,差点让人家给宰了。”
李大脑袋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庆幸,自己幸亏老谋深算,留了一手,没跟这俩家伙上船,要不,还就麻烦了。
“李兄,”丁义又摆出一副苦相,“我现在,穷得要穿不起裤子了,好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你可一定要帮我呀。”
“老弟,你瞧好了没有,这个贼窝子,到底是哪路货?”
丁义把脑袋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重庆方面的。”
“哦?”李大脑袋站起身来,在小客厅里踱了几步。背着手没出声。丁义坐在椅子上,盯着李大脑袋光亮亮的大脑门儿,心道:“这个狡猾的家伙,会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