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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害怕,轻轻晃了晃旁边的安瑶瑶,叫了她两声,她没有应,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白夜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沉声对我道:“走,出去看看。”
“出去?现在?”我一百个不情愿,很没骨气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刚才范羽尘让我晚上别离开房间,否则会有危险。”
白夜清俊的脸上结出一层冷意,浅薄的唇畔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将我望着:“你竟然听他的不听我的!还说跟他没关系?你信不信,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我信我信我信!您老人家牛掰,您厉害!”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一脸真诚,“可是您老人家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把那个什么什么煞给抓住?”
“老……人家?”白夜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里。他那张惨白的脸刷一下简直比平底锅还黑,嘴角露出森冷的笑意,“看来这几天晚上没来找你,你对我有意见了!”
我想起那天惹恼了白夜以后,被翻来覆去整整折腾了一晚上的惨烈情景,老脸蹭一下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此刻安瑶瑶就睡在我的旁边,虽然她看不见白夜,但是当着闺蜜的面……这种羞耻感,让人有种很想去死的冲动。
“对不起大哥,我错了!”我赶紧道歉,胡乱凑词,“您一点都不老,您青春永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帅绝人寰……”
白夜不耐烦的打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瞪大眼睛想了想,脑袋还算灵光的,及时反应过来:“夫,夫君……”
白夜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说话,递给我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让我自己领会。
“走吧,出去看看。”白夜抱着胳膊,直接从被我贴满了纸符的门穿了出去,我看着傻了眼,心想范羽尘这驱邪师不会是招摇撞骗糊弄人的吧,为什么这些纸符对白夜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撕掉了几张纸符揣在兜里,轻手轻脚的从门缝挪了出去,白夜已经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外面虽然有月光,但是光辉却惨白惨白的,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我直接跟他说明:“是你叫我出来的,待会儿可要保证我的安全!”
“废话。”白夜拿眼睛瞪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你平安无事。”
我点点头,觉得勉强可以信任他。
偌大一个安宅异常的安静,刚才唱戏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我听清了其中一段:月色苍茫初更后,江风刺骨冷飕飕。手攀船篷望江口,耐等公子转回头……
唱戏的是个女子,嗓音清婉哀怨,仿佛带着无尽的苦愁。
这是京剧里面《杜十娘》的经典唱段,说的是青楼女子杜十娘错信负心郎李干先,怒沉百宝箱,投江自尽的故事。
因为爷爷很喜欢听戏,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
“你听到了么?”我左顾右盼,脚有些发软,小声问白夜。
白夜“恩”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声音是从安瑶瑶住的阁楼附近传出来的,之前安瑶瑶带我过去参观过,那里好像有一个戏台。在古代的大户人家,确实有搭戏台,请戏班子过来唱戏的习惯,一来是人多图个热闹,二来是彰显身份。安家祖上既然是当大官的,院子里搭戏台也不奇怪。
随着我们越走越近,我看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戏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慢撒水袖的青衣。
那一袭亮丽的红妆仿佛是一株火红色的曼珠沙华,在白森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夺目,让人一时间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可是我认出来了,她应该就是之前在鲤鱼池旁边站着的那个红衣女子。
“她是谁啊?”我好奇的问白夜。
白夜扫了我一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反正都是安宅里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想了想:“你们鬼不都是只有晚上太阳下山以后才能出来么?可是今天下午,我在鱼池旁边就看到她了。”
“谁跟你说鬼只能晚上出来?”白夜看我就像看白痴一样,“那些都是等级低的小鬼,等级高一点的鬼只要不是正午阳气鼎盛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出来。只不过,那样太消耗鬼气,大家习惯了晚上活动。”
“那这么说你也是很高级的鬼咯?”
白夜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指头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别把我跟这些低级的东西混为一谈。”
我疼得倒吸一口,揉着脑门敢怒不敢言。不过白夜的这番话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追着问:“那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什么鬼煞给捉起来。”
“你当我是免费的苦力么?这是他们安家自己做的孽,只能他们自己还,我只要拿到那件东西,别的事绝不插手。”白夜说这话的表情很严肃,看得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女青衣还在唱:“月暗星稀二更后,真个地惨与天愁。想当初在院中百般赌咒,说什么天长地久到白头。如今夫妻难久守,谁知恩爱反成仇……”
唱着唱着,突然嘤嘤嘤的哭起来,哭声凄凄切切,惹人生怜。
“薛婉婉,你怎么也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一回头就见范羽尘和范小柒穿着一身道士一样的衣服小跑过来。
“我不是告诉过你,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我睡不着,感觉一直有人在院子里面唱戏,很好奇,所以出来看看。”我给出了一个比较牵强的解释。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白夜此刻就站在我的身边,他们兄妹两个人好像都看不见。
白夜凉凉的开口,解释了我的困惑:“姓范的小子阴阳眼是后天开的,那女的根本没有阴阳眼,看不到我很正常。”
“那我呢?”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范羽尘和范小柒两个人都眼神怪怪的看着我,范小柒直接问:“婉婉姐,你刚才跟谁说话?”
我尴尬不已,打哈哈道:“没,没跟谁说话,自言自语,我是说你们都会抓鬼驱鬼,那我怎么办?”
范羽尘皱了皱眉道:“你身上阴气太重,单独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跟着我们吧。”
我转过头看着白夜,他抱着胳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白夜的声音又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这只鬼煞应该不是最厉害的那只,姓范的小子勉强可以应付,待会儿你机灵一点,别靠得太近。”
我默默的记下。
有范家兄妹和白夜在身边,顿时安全感倍增,我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范小柒是自来熟的性格,跟我见了两次面已经不拿我当外人了,她边走边问我:“婉婉姐,你好厉害,能听到鬼唱戏,我就不行,其实我真的很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我真没办法接,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宁愿自己看不见,天知道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乘电梯或者睡觉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死状凄惨的鬼东西,那种心脏几乎骤停的体验是何等的卧槽。
“其实鬼长的很恐怖,你看不见也是件好事。”
范小柒一脸遗憾,失落道:“可是我是驱邪师的继承人哎,看不到鬼怎么驱鬼?”
我默然,这人各有志,有时候真的是没办法理解。换做是我,巴不得不跟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打交道。
范小柒继续拉着我说话:“婉婉姐,你跟我说说,刚才唱戏的那个女鬼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也是翻着白眼伸着长舌头特别可怕?”
我回忆了一下,想了想回答:“这个女鬼穿着红衣服,长得挺漂亮的,也没那么恐怖……”
“你能看的到那个女鬼?”范羽尘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我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对,对呀……有什么问题么?”
难道真的像白夜说的那样,范羽尘的阴阳眼是后天开的比较弱,看不到红衣服的女鬼?
“那她现在在哪?”范羽尘的表情很严肃,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刚才还在戏台上的女鬼突然不见了。我正准备回过头来跟范羽尘说,余光瞥见肩膀边上的一袭红衣,紧接着一缕长长的黑头发垂了下来……
不,不会吧……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后颈冷飕飕的像是被丢进了一块冰条。
“怎么了?”
范家两兄妹估计是看我的表情太怪异了,追问道。
我心肝发颤,想哭又不敢哭,手指发抖的指了指身后:“女,女鬼……”
“让开!”范羽尘脸一沉,一把将我推开,手里抓了一把沾了黑狗血的黄豆撒了出去。女鬼痛呼一声,瘦骨嶙峋的双手伸出又细又长的指甲,满头的长头发像是一条条水蛇一样朝着范羽尘缠了过来。
因为这一次靠得比较近,我才发现,原来这只女鬼身上的红色衣服并不是原本就这么红,而是被血染红的。
“小柒,快带薛小姐走!”范羽尘和那只女鬼缠斗在一起,因为看不见对方,只能凭着声音来判断对方的方位。他自知撑不了太久,所以想让我们先离开。
我一看他的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影子,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神让我格外的熟悉。我赶紧叫着提醒他:“小心左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