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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铖脸上的表情,此刻无法以语言形容。
哪怕是两年后的杀神将军,在面对郦长亭画出的图纸,也难以淡定。
“……你让我如何帮你?”殷铖将图纸折好,面上却有异样的绯红。
长亭两世为人,虽说上一世也是死在年少无知时,但她经历的年月多了,旁人觉得难为情的一面,她并不觉得难以启齿。既是重活一世,要拿回属于自己属于凌家的一切,就要有豁出去的决心,既想做生意脸皮就得适度的厚一点。
“你帮我换好银子之后,替我赶制图纸上的那些首饰和……衣物。越快越好,布匹我已经从十里锦选好了,但我不方便直接进货,也没有相熟的成衣坊,十里锦那边,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我若在那儿制作,迟早会暴露身份。还要麻烦你帮我办这件事。还有,我选了几处院子,也请你帮我签下地契。”
长亭说着,又将一张写了地址的宣纸递给殷铖。
“你不是在书院安心学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如何能得到这么多消息?这几个铺子的地址……”殷铖眼底流淌着深沉玩味的神色。
长亭笑笑,“就是在高山仰止隔壁。皇子你应该知道,繁荣一条街的道理,长安街上,每日车水马龙如流水一般,整条街,每个月都会有倒闭的铺子,但却从未见哪一间铺子关门歇业超过一个月,不过是一家倒闭,很快,又会有新的铺子开张,铺子的掌柜的都嚷嚷着生意难做,伙计难请,都嚷嚷着竞争激励难以为继,但为何每天都有人到长安街上打探是否有店铺出租售卖?”
长亭顿了顿,看向殷铖的眼神明净曜目。这一刻,殷铖莫名顺着她的思路延伸开来,
“你想将高山仰止打造成第二条长安街?”殷铖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其心思其气魄,都是超过世间一众男儿。她不该是只有十五岁的郦长亭,也不该是之前那个只会在街上飞扬马鞭无知无畏的郦长亭!
“高山仰止的掌柜如何个清冷孤傲我不知道,但能在开在附近,自是有我们的好处。待这几间铺子站稳了脚跟,我自是有法子再收其他铺子。”
“你说……我们?”殷铖眼神闪了闪,一贯独来独往,心性冷傲的他,突然被眼前这个清丽绝美的少女以我们称呼,莫名的触动感一瞬涌遍全身。他很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以为自己已经因着战场上的血腥洗礼而对任何人都变得麻木,无论是男人女人在他面前都是一个样子。
可郦长亭……真的太不同了。
“没错,是我们。是你先说的,在凌家书院之外,你殷铖会保我郦长亭安全,也会尽你所能的帮我。那么现在,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长亭俏皮的眨眨眼睛,抓着殷铖话柄自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也教会他一个道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殷铖眨眨眼,没想到她现在竟是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态度,不知道一开始对他戒备满满的人又是谁?如今需要人帮助了,又有了利益支撑,她就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我堂堂北辽皇子,岂不成了你的合作伙伴?”殷铖微眯着寒瞳,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语气说不出的深沉。
“那你还想成为什么?”长亭瞪大了眼睛反问他,明净眼底,明明是不然丝毫瑕疵杂质,可就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深邃,无垠。
“我……是啊,还能成为什么?”殷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种欲迎还拒的暧昧,比合作伙伴更近一步的是什么,他不是想不到。但此刻面对郦长亭如此纯净清幽的一面,他想要更深一步了解她,乃至,掌控她。
“皇子也是爽快人,之前那般帮我,自然也是守信之人,那就希望我们长久合作下去。”长亭轻柔出声,旋即缓缓起身,帮殷铖倒上一杯热茶,袅袅热气,如清晨的薄雾一般笼罩在她指尖,令她纤细白嫩的指尖被熏腾的仿佛透明一般,闪着瓷白如玉的光泽。
这一刻,殷铖忽然很想握住她指尖在掌心……
……
傍晚,长亭回到书院,因是在外奔波了一天,长亭婉拒了与尽余欢等人去碧水楼晚膳,而是准备回院子温习昨儿学习的曲子,路过肖寒院子时,却被一阵悠扬笛音吸引。
这曲子她第一次听到,高低婉转,却有着气吞山河的凌然霸气,能将悠扬悦耳的笛子吹奏出如此荡气回肠的感觉来,肖寒的确是担得起书院院士的称号。
只是这曲子既不像《春江花月夜》的优美流畅,又不像《孤舟离歌》那般婉转忧愁,似是有很多心事和疑问隐藏于笛声之中。
听着笛声,却让她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似是找到了突破之前古琴曲子的关键一点。
之前那首曲子,她每每在关键时刻弹奏上就会出现衔接上的问题,可现在听了这笛声却是瞬间领悟到,曲为根基,人为灵魂,人与曲子的结合才是一首有灵魂的曲子所应有的感觉,所以,她只是过度追求曲子的难度,却忽视了化繁为简的道理,一首曲子的关键点并不只是众人熟知的那个点,她还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才是。
如此想着,抬眼便看见肖寒正在院中海棠树下吹着笛子,长身玉立,侧颜更是完美的让人呼吸一窒,一身青色锦袍在满天霞光映照下,散发着迷离神秘的气质。
长亭一早就知道,书院内的四位老师都曾是他的学生,但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竟是琴棋书画礼乐骑射样样精通,难道他都不用梳洗休息吃饭睡觉的吗?
想到这里,长亭莫名撇撇嘴,倔强的表情,说不出是对肖寒的嫉妒还是叹息……
有些人,是否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见他放下笛子,长亭不觉凉凉出声,“肖五爷果真是样样精通呢,随便捡起一样都足够书院任何一个学生学上大半辈子的!不过,肖五爷笛声之中满含复杂深沉的情绪,即便是吹奏笛子也是带着万千思绪在其中!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呢!站得越高,想得越多,日子,自然也就越过越复杂。”
长亭本想借此酸一下肖寒的,已报上次他戏弄她底子上唇印的事情,谁知,肖寒转身之后,径直朝她走来,眉目飞扬,语气温润,
“有你这般学生,我想静下心来也难。毕竟,我还要担心再过几年,你究竟会不会长大到让我一手难以掌握?”
肖寒旧事重提,长亭一瞬面颊绯红。
早知道就不该跟这厮搭腔!比起厚颜无耻来,她如何是他的对手?
“肖五爷贵为墨阁阁主,必定是阅女无数万花过身,今日记着的,明日转身就会网格一二干净了不是吗?更别谈论什么几年之后呢……”
长亭伶牙俐齿的反击他。
几年之后,他还不知道醉死在哪一株牡丹花下呢!而她,连明天的事情都不敢想,更何况是几年之后?
见她垂下的眸子莫名染了阴霾,肖寒抬手勾起她下巴,让她目光无法不直视他双眸。
“你没听过四个字……男儿本色吗?食色性也,好色是男人的本来面目,欣赏美之事物,源于人的天性。更何况是又美又聪明有趣的,自然更是不能放过了。但好色不等于滥色,没关系,你现在还不懂男人,我可以慢慢教你……”
他勾起长亭下巴的举动,明明是带着一分凌然霸气,可手指的力道却是掌握的刚刚好,丝丝温暖呵护的气息涌遍全身,长亭本能的后退一大步,下巴被他略微粗糙的指尖扫过,悸动的感觉再次在全身蔓延开来。
她将怀里抱着的书横在二人中间,急急出声,“你只是负责教我礼乐骑射,我懂不懂男人,不同你管!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男人了?我又一定要懂你吗?用的你在这里言传身教吗?”
肖寒收回手,负手而立,面上却是笑意清幽,“你这么大反应作何,我又没说要用身体教你,小长亭,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长亭将书重新抱在胸前,只想说,肖寒这脸皮厚的一锥子都扎不透!!不对!是一锥子下去连滴血都没有!
“天色晚了,我要回院子了。”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跑,却是一时着急,跑反了方向,等她意识到自己走错方向了,不由得重新路过肖寒院子,朝自己院子跑去。
……
几天后,十里锦的庆典如约开场。因着红姑之前特意送来了帖子,长亭不好再次拒绝,况且十里锦背后据说肖寒也有份参与,那自然是权贵云集,虽说将军府的事情告一段落,但京都对她的传言却没有完全杜绝,长亭也知道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在众人心目中留下一个特别的印象是多么重要。
如此看来,她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说十里锦只是京都最有名的成衣店铺,可长亭到了之后才知道,十里锦的面子究竟有多广?
区区一个十里锦庆典,竟是请来了京都大半权贵富甲家中夫人小姐们的捧场,多少让长亭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