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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回到瀚海名居时,看见宁致远正在沙发上看书,穿着家常衣服的他看起来温和无害,可是他抬头注视她的眼神,危机四伏。
他勾勾手指,让她过来。她磨磨蹭蹭地站到他跟前。
“脱。”一如既往,简洁,冷酷,不容置喙。
薄云的手指搁在第一颗纽扣上,她内心深处突然泛出莫名的勇气。
“不要。”
宁致远盯着她,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这是反抗?
“我再三警告过你,拒绝我是极其不明智的。”
“宁总,你喜欢我什么?逆来顺受?如果我不再温顺,你会不会讨厌我?”
宁致远站起来,他双手慢慢地放上她的肩膀,把她往下压,她不肯跪,他用力,扑通一声,薄云跪倒在地毯上,可是仍然昂起脸,她决定不再低头。
“你的热情可以给很多人,给文浩然,给你的女朋友们,给你的叔叔阿姨……唯独不可以给我?”
薄云的嗓子堵得慌,声音颤抖:“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钱可以买。可是那些钱买不到的,才最珍贵。”
宁致远蹲下来,大掌卡住她的下颌,她精致的一张脸深深刻入他的脑海,这还是他的小女孩吗?一年时间,她长大了,不是任由他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她不再像刚出生的小猫咪,她长出了尖利的爪子,发怒的时候会咬人。
“薄云,我不仅要买你的人,我还要买你的心,开价多少?”
万箭穿心,薄云的眼泪滑落:“我不卖。”
“那我就硬夺!”
他把她拖到卧室里,她不要命地反抗,他的铁臂勒住她,她感到窒息。他的吻疯狂而沉重,他一直捏着她的下巴,在蓬乱的长发中攫取她的唇瓣。她不明白她有多美,有时候她简直像米开朗琪罗壁画上的小天使,清澈的眼睛,稚气未脱的一层细细绒毛。她是他心爱的小女孩啊,她怎么可以拒绝他?
“我要你就得给我!全部给我!”
他咬着她背上娇嫩的肌肤,扯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在他竭力侵犯的时候,他掰过她的脸吮吸她嘴里的甘甜。
宁致远在折磨她的过程中,深深厌恶自己。薄云僵硬地趴在床上,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挣扎的状态,死死拽住床单,如果此时有一大团松脂落在她身上,她就会变成琥珀里一只垂死挣扎的小虫。
薄云的眼神空洞,她不哭也不出声,目光似乎落在他脸上,可是直直地穿透,飘进一个虚无的空间。
第二天薄云醒来,发现宁致远不在房里。她拖着酸痛的身体去洗澡,看见宁致远用她的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一个单词:“Sorry”
她蹲在地板上,痛哭失声。
宁致远从那晚之后没有到瀚海名居,薄云行尸走肉般在那个房子里待了三天。每天张妈悄悄地来,她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直到张妈再次离开,她才现身。地板一尘不染,鲜花水果食物充足,她是一只被细心豢养的宠物。
薄云决定出门,她需要强烈的阳光晒干心里的眼泪,扫荡如影随形的魔障。她走到小区,发现这里已经是一个热闹的街区,几万大学生和陆续入住瀚海名居的住户,养活大小商铺、水果店、饭馆……尽管在暑假,可是依旧热闹如市中心,自成一个小天地。
她立在一个理发店门口,打扮得像韩国偶像组合的发廊小弟热情地招揽。
“小姐,我们新店开张,8折优惠,办会员卡还可以享受6.8折超值服务!”
她着了魔一般走进去,洗干净头发,一个妖娆的男Xing理发师走来,笑眯眯地用手指在她湿漉漉的长发里拨弄。
“您的脸型和发质都太棒了,想做个什么发型?要不要试试陶瓷烫?或者染一点颜色?”
薄云说:“不染不烫,剪短。”
“多短?”
薄云抬起手,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比了一个长度。
宁致远这三天发疯一般工作,把快客公司几个高层虐了个遍,甚至还去视察基层员工的日常事务,没一件事他看得顺眼,所到之处,一片凄风苦雨,比数九寒冬还要可怕。
李昊猜到肯定是和薄云有关,他并不刺探,只是建议:“宁总,不如去度假吧,换个心情。”
宁致远抄手坐在办公桌上,思索片刻。
“把薄云的身份证和护照拿给我,在保险箱里。”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瀚海名居,打开门,他立刻感觉到薄云的气息。他一间间屋子推开门,最后在阁楼找到她。阁楼的挑高和空间有限,仅能做婴儿房或者小书房,以他的个子伸手就能摸到屋顶。
薄云抱着一个靠枕,对着窗外发呆,十六层的高度,没有树,只有几片云镶嵌在窗格里,缓慢变幻。她好像在等待一只飞鸟掠过,看它翅膀在天空划出的无形伤痕。
宁致远的心脏一紧,脱口而出:“你的长发呢?”
薄云转身,水润澄澈的大眼睛盯着宁致远:“不喜欢,就剪掉了。”
宁致远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谁准你剪头发的!你明知道我就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他确实迷恋她发丝的柔滑和香气,在沉醉的时刻,他无数次埋头在她长发里喘息,释放,心满意足。甚至在睡梦中他都会不自觉地把她的长发绕在手里,她略移动,他马上就把她扯回怀里。现在,她剪了个齐耳短发,像女童一般,显得她的脖子更加纤细,而巴掌小脸显得可怜兮兮。
怎么可以?他无法接受她的改变,她明明在他的教导下长大了,现在她看起来更小,未成年的样子。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她有点刺手的短发,仿佛这只是幻觉,那满头青丝还在他指尖流动。
他哑声问:“这是你反抗我的新花招吗?但凡我喜欢的,你就要抛弃,就要颠覆?”
薄云笑了,她的笑容是被逼到死角之后那种绝地求生的微笑。
“是,今天是剪掉头发,明天我要去打耳洞,一边打三个,全戴满。后天去纹身,我曾见过一个叫欧阳靖的台湾女演员,她在咽喉上纹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字符,真适合我。我打算也去搞一个,血红色的,这样走在街上人人都看得出我是个神经不正常的拜金女……”
宁致远用力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下去。
“薄云,不要这样,我不许你残害自己的身体。”
薄云咬他的手,他吃痛,却不肯松开,她细细的手指掐他,眼睛里溢满泪水,他无奈地松开手。
她喘息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我无父无母,我要怎样都可以,不是吗?”
宁致远捧着她的脸,近乎哀求地说:“你可以打我咬我骂我,但不要伤害自己,薄云,你不是这样的,你很乖,很单纯,你是弹钢琴的小精灵,你有完美无瑕的身体,不要自毁,你妈妈在天上看见会伤心的。”
薄云的眼泪一直顺着两颊往下流,淌到宁致远的指缝里,滚烫。
“如果我不再是那个乖巧单纯的薄云,你就会抛弃我吧,那就是我想要的。你不如把那晚的视频也公开吧,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为钱卖身的贱货,千夫所指,那你就不会再留着我了。”
宁致远崩溃,他没想到薄云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抵抗他的囚禁。他欲哭无泪地抱着薄云,在狭小的阁楼,他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来挽回她渐行渐远的心。
夜幕降临,他们又饿又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可是他仍然不愿松手,他把薄云的头按在胸口,她能听见他心里的痛苦和疼惜吗?
他抱她下楼,打电话叫外卖,喂她吃饭。
“我给你办了护照和申根签证,我带你去旅行好不好?趁着暑假还没结束,我们去巴黎,去戛纳,去普罗旺斯!你肯定会喜欢薰衣草田的。”
薄云放下汤勺,她的话冷静得好似演讲。
“我哪儿也不去,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我要抓紧时间帮文叔叔和文阿姨把存货卖完,浩然哥哥受伤了,他在住院,我还要去照顾他。”
宁致远握着筷子,很想用力捅进手心,身上的疼也许可以转移他心里的疼。
“文家还有多少存货?我全买。”
薄云从鼻孔里笑一声:“宁总,您的钱多得可以烧火取暖,可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愿意花用双手一分一毫赚的钱,哪怕浸满血汗。”
“薄云……你……”
宁致远很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哑然失声。他这晚没有过夜,只放下薄云的护照和一张飞往巴黎的机票。
他低头穿鞋离开,轻声说一句:“明天三点的航班,我在机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