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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进入薄云的房间,她扔下手里的书,坐起来一把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闷得长蘑菇了!带我出去玩玩吧!”
“好,但现在先说正事。”
“什么事?”
“我们结婚吧。”宁致远平静的口气好像是说——我们吃饭吧。
薄云张开嘴,半天合不拢,愣愣地说:“我只是怀孕而已,没让你娶我。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对我负责任。我怀的是你的骨肉,我知道你不会不养宝宝,不照顾我。”
“嗯,某种程度上,我确实也不想这么早娶你。因为你怀孕,把结婚的日程至少提前了五年。但问题不大,迟早都要结婚,我认为马上注册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难道不同意吗?”
薄云充满困惑:“你是在求婚,还是逼婚?”
宁致远露出邪气的笑容:“我是在跟你心平气和地讨论结婚的必要Xing和可行Xing。”
薄云皱眉:“你太过分啦,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也没有单膝下跪!这是逼婚啊!”
“我很清楚求婚这件事是女人的特权,男人一辈子的小辫子,一旦我跪下去,尊严扫地,以后每次吵架你都可以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当初是你求我嫁给你的!我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怎么可能挖坑给自己跳?我才不要你恃宠而骄,把我踩在脚底下。平心而论,我自认为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你嫁给我好处很多,我现在就可以列举十条,第一……”
薄云沉默不语,听完之后,良久,她轻声问:“如果我说我不想结婚,你当如何?”
“为什么?”
薄云说:“如果你只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而非娶我不可,那大可不必,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我可以承诺不会跟你抢孩子,我大学都没念完,又没有经济能力,不可能一个人养活宝宝。而你提供的信托基金、育儿计划,以及为我置办房产等等安排,在我看来都无足轻重。”
宁致远脸色如寒冰:“如果你想要一个电影里那种鲜花围绕,热泪盈眶的求婚戏码,抱歉,我演不来。剥开层层浪漫的包装,现代婚姻的本质就是一种利益的结合,你应该庆幸我们之间还存在爱情,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完美情况。”
不,这不是完美,而是一笔生意,对宁致远而言利己利他的生意,她明白宁致远承诺的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婚姻,有感情基础也有物质保障,他确实爱她。可是,为什么感觉会这么奇怪?他怎么可以这样冷静地和她讨论?她以为求婚会令人激动、语无伦次、感动得心脏狂跳,可是都没有。他太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认为她一定会感激涕零。
她躺下去,拉起被单:“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宁致远盯着她的脸,她闭上眼睛。他叹息:“我已经为你订做了一枚Tiffany的钻戒,本想晚些时候亲自去试戴,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求婚形式,我可以让店家寄到苏黎世……”
薄云不吭声,而宁致远觉得他已经把身段放得足够低。僵持片刻,宁致远走出薄云的房间,一脸严肃,低着头,四个人都站起来,看出情况不妙。
珍妮说:“你看,我说不行吧,你太随便。最起码也要有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准备好钻戒,玫瑰花……”
宁毅仁看出情况不妙,阻止妻子数落儿子。
宁致远哑声说:“薄云会想通的,她只是闹小孩子脾气,我给她一点时间考虑。”
次日一早六点刚过,宁致远还在睡梦中,手机铃声大作,他迷迷糊糊地抓起来。传来医院护士急促而紧张的声音:“宁先生,薄小姐失踪了!”
他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胡子都没刮就赶到医院。闻讯而来的孟氏夫妇和宁家人挤入病房,只见宁致远呆坐在薄云的病床上,床褥掀开,里面塞着卷成筒状的的毛毯和一个枕头,一看便知是夜里伪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夜间值班的护士从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过去,只以为她在蒙头大睡。
孟海涛首先反应过来:“小云去哪儿了?有没有留言?”
宁致远两眼通红:“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珍妮着急地问:“她会去哪儿?你打她手机没有?”
“已经关机。她有护照和充足现金在身上,有信用卡。她持有申根区的签证和赴美学生签证,她可能的去处太多,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查。”
宁致远捏捏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检查过薄云的私物,她是准备好了要逃跑,带上少量便于行动的舒适衣物,医生开的维生素片,漂亮小洋装和细巧皮鞋一样没带。几件贵重首饰都被宁致远收起来放在酒店,因此她随身的值钱之物只有那块新买的卡地亚手表。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能让她自己保管护照和现金!
四个长辈面面相觑,没想到昨天宁致远的“求婚”弄巧成拙,薄云会不惜逃跑来逃避结婚。
孟海涛直勾勾地盯着宁致远,一字一顿地说:“找到小云,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举目无亲,还怀着身孕,如果她有三长两短,致远,我不会原谅你。”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
宁致远火速回到酒店,打开电脑,薄云虽然放弃了一些私物,但李昊在她随身物品中安装的几个追踪器中,仍然有两个在发挥作用。他很快查明薄云的位置,她在匀速移动,应该是乘坐火车,她正在远离苏黎世,朝着萨尔兹堡的方向前进,她是想去奥地利,还是进入德国境内?
宁致远打了几个电话跟家人通报情况,马上租一辆车追随而去。电脑里的追踪软件锁定追踪器的信号,他不时紧张地查看信号是否消失。黄昏时分,信号显示她停留在一个小镇上不动,也许她累了,下车休息。抑或她认为小镇比大城市更容易躲藏,消费更低廉,这样她的现金可以支撑时间久一点。
昨天夜里溜出医院之后,薄云第一件事就是走路去火车站,宁致远开车带她路过一次,并不远,步行半小时范围内。但她不知道去哪儿兑换瑞士法郎,幸好很多地方都收欧元,看见瑞士人拿着计算器算汇率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冒冷汗,生怕钱不够用。她掏出钱夹数一数,里面还有二十几张崭新的现钞,都是500欧面值。她在火车站胆战心惊地使用了一张,身边人都侧目,看她小小年纪有这么大额的现金,有些讶异。她很怕被小偷盯梢,一直紧张地把包护在身前。
薄云搭乘的是一辆观光列车,走走停停,热闹而缓慢,她中途受不了美景引诱,还下去散散心,再搭上下一班。她买的是前往萨尔兹堡的火车通票,24小时内都有效。傍晚,她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落脚,选择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房间,服务人员说着口音奇怪的英语,沟通非常困难。她指手画脚老半天,他们才明白她想要一杯热水。她把妇科医生开的维生素香下去,“再苦不能苦孩子”!
在欧洲旅行期间,她从没付过账单,当她开始“逃亡”之旅,必须要自己买火车票,到餐厅吃饭时,才发现瑞士的消费极其昂贵,身上的钱必须省着花。一旦现金耗尽不得不刷信用卡的话,宁致远就会找到她。他太神通广大,薄云已经把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关闭GPS,以免他追踪而来。
小旅馆的设施并不奢华,但干净而实用。她洗过澡,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穿上睡衣和拖鞋,为了宝宝,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能感冒。
床看起来很舒适,厚重实木,雪白床单,堆着几个大靠枕。她在紧张和疲惫的双重夹击下,很快陷入睡眠,床铺散发出一种类似草地的清香,有如置身森林之中,她打了个哈欠,放松地进入睡眠。
她在迷糊中听见有钥匙串的声音,低声交谈的声音,房门开启的声音。应该是隔壁吧,她翻个身继续睡。突然,她感到脊椎有点麻麻的,某种危险的直觉击中她,就好像走夜路的时候突然背后背上盯梢。屋里有别人!
她猛地起身,睁开双眼,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然后,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抄着手,靠在门上,安静地注视她,眼睛如豹子一般晶亮,深不可测。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腔,猛烈撞击,口干舌燥。二人视线对上,她凝固不动,恐惧感将她牢牢钉在床上,她忘了逃跑。
宁致远慢慢朝她走过来,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很强壮,肉食动物一般危险而敏捷。她从没在宁致远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野蛮、愤怒、悲伤。她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当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双手地护住头。
宁致远苦笑,她以为他会打她吗?不,他想的是另一件事,他轻轻一推,她便仰面倒下,黑发铺满床铺,娇艳如花,面色绯红,他迅速压上去,无视她的反抗,低语:“你居然敢逃跑!你明知我是多么可怕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