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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身陷囹圄
花响被投入天牢,这一回不止是拷上脚镣,双手也戴了刑具,桎梏四肢。
牢房阴寒湿冷,仅有一张草席。此处估计是偌大的皇宫中,环境最恶劣的匪窟。
“陌奕宗!你可以治我潜逃的罪名,但是不能诬陷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我儿子!”她愤怒地摇晃栏杆。
牢头挥棒制止,喝道:“乱喊什么?!既然到了这种地方,你以为圣上还会把你当根儿葱吗?有冤情等着向阎王爷去诉吧!”
望向悠长阴霾的通道,四周的牢房之中几乎空空如也,显然把她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她瘫坐在地,一脸颓败。
一声口哨,从对面的牢房中传来。
她暗自一怔,眯眼望向对面,果然从牢房角落爬出一个男子。
此人蓬头垢面,遍体鳞伤,手脚同样束缚镣铐,暂时看不出年纪。
然而,当他这一开口,花响便断定此人绝不超过三十岁。
“谢天谢地,总算来个俏娘们儿来陪我解闷儿了,喂,你叫什么?”
花响的视线扫过男子的身体,虽是伤痕累累,但不难看出也是一位练家子,中气十足,四肢健硕。
“你都被打成狗头了,还有心情调.戏我?”
“我倒想调戏别人,可这眼巴前儿不就只有你么?等着,我先捯饬捯饬。”他盘膝而坐,捋了捋杂草一般的乱发,蹭了蹭脸上的污渍,露出一双浓眉与大眼。
花响哪有闲心看他抖骚,遥望牢狱的入口,初次无比渴望见到陌奕宗。原因之一是想替自己平反,其二,儿子才两个月大,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怎能交给虎视眈眈的岚皇妃照料?!
男子又吹口一声口哨,道:“这边儿关的都是重犯,反正我是没见过活着走出去的,话说一般的宫女、太监若是犯了错儿,当场就宰根本不会押送到这儿来,所以我很好奇啊,你一个从衣着上看不到品级的小宫女,怎会成了重犯?”
花响原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叨叨更心烦。
“你话唠啊?!闭嘴!”
“啧,都是将死之人,还这么不合群儿?你是不是还巴望着能出去呢?那还不如做梦娶媳妇儿。不过也是,刚关进来的时候,都会存在一点儿侥幸,等住上一年半载,你也得跟我似的,见着耗子都要神侃两句,得,我先去做梦去也。”
男子伸个懒腰,扯了扯笨重的脚镣,翻身躺倒。
终于恢复宁静,花响压了压钝痛的太阳穴,身心俱疲。
这场火灾,绝非偶然,必定大有文章。
是谁,究竟是谁想置他们娘俩儿于死地?
…………
与此同时,氛围与囹圄相距甚大的,自然是媛贵妃宫。
媛贵妃一举铲除受宠的宫女,欢喜得小酌起来。
心腹宫女小红在旁侍候,媛贵妃笑逐颜开道:“总算解决一块心病,来,陪本宫喝一杯。”
小红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接过酒杯。
“对了,那个侍卫,本宫不想再见到他。”
“是,待风头一过,奴婢定让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媛贵妃口中所指的侍卫,便是在圣上面前提到薯蔓的那位。她曾答应此人,事成之后,赏银百两。然,可以被银两收买之人,迟早也会在更大的诱惑面前出卖她。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至于晒干的薯蔓,为何会藏匿在七王爷陌弄盏的房中,还要谢谢宫女惠儿。当然,惠儿并非出于己愿相助,只因让媛皇妃抓到致命的把柄。
据查,惠儿曾侍奉过一位贵人,那位贵人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后来贵人“自缢”而亡。
话说宫中一年到头尽是上吊、投井的,原本死就死了无人理会,但是这不是赶上惠儿这丫头倒霉,伺候的新主子受宠吗?所以翻出陈年旧账,随便一查便断定其是凶手。在后宫杀人,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死是小,家中老小何其无辜,因此,纵然有万般不愿,惠儿也必须替媛皇妃效力。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惠儿按照媛贵妃的指示,在院中栽种白薯,又将晒干的薯蔓故意掩埋在花圃的浮土之中,以便日后在调查的过程中,迫使花响坐实杀子之罪。而后,惠儿日夜监视花响,待时机成熟,实施栽赃与陷害。所指时机,便是惠儿窥听到的,有关圣上与花响的争吵内容。打铁要趁热,于是在翌日傍晚,惠儿布局火灾现场,继而翻到油灯。她又因自惭形秽,服毒自尽。
“听说惠儿那丫头还没死透。”
“谁说不是呢,那丫头命真大。”小红并未给惠儿准备毒.药,而是一种只会导致昏睡的迷.药,由此避免在验尸之时,查出端倪。原本可以将惠儿一并烧死,不料竟被花香宫女所救,真乃百密一疏。还有,更令媛贵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火势的蔓延速度如此迅猛,七王爷居然幸免于难?那么她自己的儿子,圣上的长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的荆棘路上,岂不是又多出一块绊脚石?
小红看穿主子的心思,道:“据奴婢打探,七王爷与惠儿原本必死无疑,但是花香宫女的反应甚是沉着果敢,还知晓要裹着湿棉被冲进去救人,也正因为这一条湿棉被,惠儿才保住性命。”
“花香宫女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头脑为何这般冷静?伸手为何这般敏捷?”
“奴婢定当彻查她的身份。只是……王德才王公公似乎对花香颇为偏袒,就连玉霞尚宫也是守口如瓶。”
“哦?身份果然可疑,只可惜咱们的路子不够硬,估计打探起来困难重重……”媛贵妃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继而媚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本宫将你打探来的救人过程,一字不漏地传到岚皇妃的耳朵里,她自会替咱们查个水落石出。”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举杯言欢。
在这种不利用别人也会被人利用的大环境之下,唯有攀上皇后之位,或者子嗣成为一国之君,才是自保的唯一砝码。
…………
一日过去,花响仍旧直挺挺地坐着。只要一想到儿子落在岚皇妃的手中,吃不下也睡不着,忐忑不安。
对面牢房的男子睡醒一大觉,嗅嗅鼻子,闻到咸菜的味道,他连眼皮都不需要睁开,便轻车熟路地抓到馒头塞进嘴里。
吃完一个馒头,揉着干瘪的肚子爬起身,视线即刻聚焦在花响的牢饭上。
“你不吃啊?不吃扔给我。”
“给你吃可以,但是我希望馒头可以堵住你的嘴。”
男子在嘴边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花响抓起馒头,随手一抛,只见馒头顺着狭窄的缝隙滚进对面的牢房。
“准星不错啊,一定擅长射箭。”
花响紧蹙双眉,提醒他闭上嘴!
吃人嘴短,男子拨了拨乱发,席地而躺。
然而安静不到一刻钟,他又开始叨叨。
“喂,我其实听见你跟牢头的对话,听到你给陌奕宗生了儿子。啧啧,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能生孩子,真难为你。”
“你能别耍贫了吗!没看见我心情不好?”
“谁待这儿能心情好啊,听哥一句,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
他从席子上扯下几根稻草,拧了拧,捆绑长发。
很快,头发高高地竖起,同时露出他的耳朵和后脖颈。花响无意间一扫,从他的耳朵后方发现一个刺青。刺青位于耳垂后方,只有指甲干大小,乃是一枚动物尾巴的图案。
“你来自……狐影一族?”
准确地说,刺青图案为狐狸的尾巴。
听罢,男子神色骤变,猛地转过身。
他敛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声音从高亢转为低沉压抑。
“说!你是谁?”
花响断定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抱歉吓到你了,毕竟知晓‘狐影’尚存之人,世间少之又少。”
男子听到侍卫的脚步声,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无奈一叹,致歉道:“我错了,真错了,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只要你愿意替我保守秘密,我再不敢招惹你。”
花响耸耸肩,道:“看你的表现。”
待侍卫穿行而过,他不由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陌奕宗命大理寺查了我一年多,各种刑法我也尝了一个遍,仍旧未能问出我的身份,而你,居然张嘴就来?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半开玩笑地追问道。
“你先告诉你,你为何会出现在陌氏王朝?”
他咂咂嘴,道:“听闻全天下的美女都在陌奕宗的后宫,所以我就溜进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摁了!然后……”
“编,接着编,编不圆不给钱。”
他指指囚衣上硕大的“死”字。
“我又不是这里的官员,还用说么?当然是刺客。”
“倘若你是狐影嫡系传人,我相信你有当刺客的本事,不过,我凭直觉认为你在说谎,给我说实话。”
“……”男子斜眼相望,这女子的眼神儿好生犀利!
花响见他装聋作哑,道:“我知晓你一定有办法逃出去,所以我想说的是,在你决定离开之时,能否带上我?”
“我说你省点力气行吗?!试探我也没用,我真的逃不出去唉!否则干嘛要待在这儿受尽皮肉之苦?”
“肯定有你留下来的理由。其实我并不关心你的动机,只是想离开这里,倘若可以,带上我行吗?我会报答你的。”
男子移向牢房的里侧,贴墙躺好,沉默良久,方道:“看你表现。”
狐影一族销声匿迹五十载,已然成为江湖中的传说,如今见到活生生的,花响的心中不免燃起希望,她贴在栏杆前,变本加厉道:“能不能再带上我儿子,恩情十倍奉还。”
“……”男子幸亏是躺着,否则肯定会摔个倒栽葱,她真当皇宫是菜市场啊!
这时,紧闭的牢狱大门缓缓开启,伴随透入通道的一缕阳光,陌奕宗双手环后,径直走向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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