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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天空越发阴暗,竟然下起了小雨,林中树木茂密,遮挡了雨滴,带着湿气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突来的冷意让人直打哆嗦。
原本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众人期盼来法华寺上香,谁能想到会先后去了两个熟悉的人,季粉蝶的下身被撕裂,一些胆小的小姐们眼里噙着泪花,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若是在成亲前被破身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何况季粉蝶还是要进宫选秀的。
“唉,多亏粉蝶自缢,不然的话进宫参选被老嬷嬷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
旁边一位小姐感叹了一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虽然她说得属实,可怎么听都别扭,好像季粉蝶的死,理所当然,对季府是一种幸运。
京都的小姐们大多身体单薄,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见歹人,无法挣脱的时候,是不是只能一死了之?众位小姐们沉默着,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我们粉蝶是个好的,咋遭了这么大罪啊!”
季府的刘姨娘用帕子使劲蹭红了眼睛,那双眼里满是精光和幸灾乐祸,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反正季粉蝶死了,夫人膝下无子,只会越发地不被待见,刘姨娘盘算,到时候她温柔小意地伺候自家老爷,早早夺过来管家权,以后季府上下由她做主,若是能像京兆尹府上一般,抬个平妻就更加圆满了。
那边,几位仵作仍旧在讨论,争论不休。万俟玉翎在旁边看的紧,莫颜根本没有机会去翻动杨谦的尸体,更看不到下体处的损伤。
古代人封建,男女大防格外的严谨,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就算看到男子半截小腿都是惊世骇俗的!当然,这是对京都众位千金而言,在颍川的乡下,农忙时分,汉子们都是卷着裤脚在田间劳作,村里人不拘小节,没那么多的规矩。
“到底如何,给本官一个说辞。”
京兆尹李大人站在树林的一侧,这里是季宝珠自缢的地点,而杨谦的尸身被蒙着白布,找了一处厢房停放。
杨谦的娘亲刚在太后娘娘那边得了教训,整个人清醒过来,她忍住悲痛,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大人,请您明察,我儿是读书人,不会行禽兽事,请大人还我儿一个清白!”
“摆明的事,有什么清白,杨谦定是个人面兽心之辈,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对得起我们粉蝶?”
户部侍郎夫人没有说话,她和杨谦的娘亲关系一直很融洽,因为自家老爷毁亲,她一直没脸见人,只能坐在一旁默默哭泣。
刘姨娘再次出来蹦跶,让京兆尹李大人紧锁双眉,现在看案子有点复杂,涉案有关系的两人都死了。
“我儿和粉蝶自小定亲,对粉蝶一心一意,是你们季府贪图富贵,逼迫粉蝶去选秀,若不是如此,我儿何至于心灰意冷!你们季府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
刘姨娘似乎就认定一切是杨谦所为,杨谦的娘再也忍不住了,当众戳穿季家的嘴脸,本来这事在未定论之前藏着掖着,怕对粉蝶的名声有碍,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应该闹到季府上去!
“娃娃亲只是口头上,不是没交换庚帖么。”
户部侍郎夫人小声地嘀咕一句,确实是季家亏欠杨家,可当着众人的面,攀附权贵这顶大帽子扣上来,他们承受不起。
“口口声声说等粉蝶及笄,我们老爷当年没嫌弃季大人是个七品芝麻官,如今季大人平步青云,就看不上我杨家,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两位夫人吵闹不休,其中的隐秘对破案的影响不大。但是各位小姐们心中叹息,如果季家不逼迫粉蝶选秀,生生拆散苦命的鸳鸯,或许今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有因就有果,季家酿成的苦果要两家承担,无论如何,杨谦和季粉蝶都再也回不来了。
仵作们讨论的关键点,杨谦是不是奸污季粉蝶之人,古代的手段低下,没有DNA之说,只能靠情理上的推测。
“问题的关键是,粉蝶是被人杀死,而后被悬挂到树上伪装自缢啊!”
莫颜看着十分着急,这些仵作们太能跑偏了,非要把二人联系在一起,为今之计,先要找目击者,调查一下谁才是见过季粉蝶的最后一人,尝试从季粉蝶的案件找突破口。
莫颜推测,凶手另有其人,只因她觉得杨谦是个正人君子,即便是奸污季粉蝶想以死谢罪,在这之前也没必要弄个假现场,他为人耿直,脑子转不过这个弯来。
“下雨了,请大家跟着本官一起到厢房里问案,另外,请今日到过后山的众位小姐公子们都过来提供线索。”
京兆尹来之前,法华寺闹出人命已经惊动了皇上,他到法华寺,先见了太后,太后所言,务必要查明真相,不惜一切代价,能提供线索的各位,重重有赏!
众位小姐公子们听后,各怀心思,选秀在即,若是能提供点有用的信息,是不是可以入太后的眼,入皇上的眼?众人绞尽脑汁,开始思索起来。
万俟玉翎本不想掺和,见莫颜饶有兴致,眼神亮晶晶的,他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似乎为了她,他已经有所改变,并且开始妥协了。
南平王和莫颜在一起,在场的小姐们没有什么表示,自从正月十五花灯节之后,二人频频给人惊吓,公然在一起秀恩爱,小姐们自知没了机会,也就歇了心思,满腔热情放到随之而来的选秀上,偶尔用爱慕的眼神瞟万俟玉翎一眼。
厢房很宽敞,有官差在此守候,正中间摆放着桌案,作为京兆尹李大人问案的地点,周围两侧摆放了两把椅子,身份不高的人都要站着。
“是不是累了?坐下休息吧。”
万俟玉翎在椅子上坐定,旁边的位置留给莫颜,而其余的夫人小姐们都要在一旁站着听审。
“恩,还有些口渴。”
这就是体现地位的时候,莫颜冲着夏若雪莞尔一笑,永平侯府千金算什么?不是照样站着!
万俟玉翎打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下人端茶送水,原本严肃的气氛,也因为二人的旁若无人得到缓和。
“咳咳。”
京兆尹李大人尴尬地咳嗽两声,他在问案,怎么众人的眼光都移动到王爷和莫家小姐身上了?这二人抢了风头不自知,依旧我行我素。但是南平王不是李大人得罪的起的,他心里嘀咕,传言王爷出现没好事,果真如此。上次看花灯迎来刺客,他的女儿李月娥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而这次三月三,瞬间没了两个。
“肃静!”
李大人用茶壶当作堂木装模作样地敲击了一下,其实刚刚莫颜坐下之后,厢房内已经鸦雀无声。
“本官先问季粉蝶的案子,带上知情人。”
李大人再次敲击茶壶,官差带着季粉蝶的丫鬟婆子上前,几人跪在地上磕头,小姐的死,和她们有莫大的关系,恐怕回府之后也会被多加责难。
“季小姐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后山?作何解释?”
李大人按照顺序发问,这是其中的关键,季粉蝶一个千金小姐,无缘无故自己一个人跑走,丫鬟婆子竟然无动于衷,其中定有内情。事到如今,也不是能瞒着的事了,季粉蝶的贴身丫鬟喜鹊哭着对众人解释,她们小姐今日能来法华寺,是老爷的意思,盼望可以见到德高望重的了然大师一面。
但是季粉蝶本人也有私心,她已经决定进宫参加选秀,因此想要趁此机会和杨谦说清楚,让杨谦不必记挂当年的娃娃亲,找个好人家的闺女成亲。
季粉蝶被禁足良久,和杨谦有段日子没见面,二人不约而同来到法华寺,约定在后山幽静的树林说话。
喜鹊和丫鬟婆子们到厢房内打掩护,想着二人得说一会儿,喜鹊知晓自家小姐季粉蝶对杨谦有情,感叹自家小姐不容易。
“我们小姐约莫巳时正离开的厢房,一直到午时过后也没有回来。”
佛门清净之地,丫鬟婆子们根本没想过会有意外,等到午时之后,几个人才着急了,悄悄地寻找,开始几人去找杨谦,得知杨谦一直不见踪影。
中间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是季粉蝶从被奸污到自缢的时辰。平日后山经常有人去观赏,今日众人忙着等候了然大师约见,怕走远了得不到消息而错失机会。
“在午时前后,有哪位小姐来过树林?”
京兆尹李大人点点头,用手摸了一把胡子,了解到来龙去脉,或许杨谦才是最后见到季粉蝶的人。
“这……”
莫颜眨眨眼,她看了万俟玉翎一眼,用眼神发问,二人在后山赏景,她所看到的要不要说出来?是加以润色,还是原原本本的实话实说?如果说二人拥吻并且抱头痛哭,会不会对季粉蝶有不好的影响?
万俟玉翎面上的情绪不明,他对莫颜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当时在场的不止两个人,他们还是不要掺和进去。
“大人,我带着我的丫鬟曾经在林中赏景。”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最先走进出的竟然是叶相的千金叶宛西。她行了一礼,犹豫片刻,这才道出原委。
本来今日她在前殿烧香,有人给丫鬟送了一张字条,说是了然大师抽取了号码牌,幸运者正是叶宛西,约叶宛西在后山讲禅。
叶宛西去了之后,等了许久没见到了然大师,以为大师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便想着带着丫鬟到前院去问个究竟,谁知道正要出林子,碰到面色忧虑的季粉蝶和激动的杨谦。
后来所看到的和莫颜一模一样,杨谦欲说服季粉蝶私奔,得到拒绝,二人发生了争吵,之后杨谦在季粉蝶的身上毛手毛脚起来。
叶宛西很是尴尬,窥破了别人的秘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羞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丫鬟是个精明的,劝说了几句。这个季粉蝶也是要进宫选秀的,不出意外定能入选,而叶宛西是皇后之位的有力竞争者,需要拉几个同盟,有季粉蝶的把柄最好不过。
“我和我的丫鬟在树林的一侧,并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声音,季小姐大哭,而杨谦在耐心安慰。”
未出阁的小姐不敢承认自己看到污秽之事,叶宛西说得很含蓄。
“后来你离开了,杨谦和季粉蝶可还是在树林之中?”
李大人吩咐衙门的师爷做好笔录,得到叶宛西的肯定答案。其中有一点,叶宛西所说,她收到了然大师的约见的消息,似乎很多小姐先后收到,地点不一,但是了然大师没有出现过。
“送消息的是谁,可有目的?”
京兆尹派官差去询问,了然不晓得太后能来,一直在密室中陪着太后温存,名义上讲禅,根本无心顾及众位小姐们。
据说送信的是个小沙弥,青布衣衫,眼睛不大,几位得到消息的小姐反复比对,发现都是同一人。
送消息的地方全部死了人,到底是不是巧合呢?还是说那个小沙弥是奸污季粉蝶的罪魁祸首?
窗外雨势渐大,敲击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内室昏暗,官差点燃了油灯,众人把目光锁定在送虚假消息的小沙弥身上。
法华寺的僧人有几百,全部集中在一侧厢房,几位小姐去厢房找人,在最后一排找到小沙弥,纷纷指认。
“真的不是小僧,小僧和师兄们打赌输了,所以按照赌约捉弄各家小姐,才想了这么个点子,小僧并没去过树林和瀑布啊!”
小沙弥一听说自己被当成了凶手,脸色涨红,连连摆头,他的几位师兄都能证明,送消息的时候,几人怕小沙弥作假,一直远远地跟着监视。
出家之人,平日念着经书,十分无趣,所以趁着三月三,和尚们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事情查清楚,一切都是偶然,李大人有些失望,案件又进入到了瓶颈,他换个角度,审问杨谦之事。
据杨谦的好友所说,杨谦自从在前殿与他分开之后就不知所踪,几位公子到瀑布旁边洗脸,曾经看到杨谦从他们面前走过。
杨谦这个人有些呆板,但还是守礼的,当时几个人打招呼,杨谦就和没听到一样,眼神空洞无神,不理会众人,独自一人上山。
“这么说,杨谦很可能就是奸污季粉蝶之人。”
没有有力的线索,现在外面下了雨,现场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被雨水冲散了,不如早早地结案,众人也好下山回府。
“大人,民女有话说。”
季宝珠接到莫颜鼓励的目光,越发坚定,她不能让粉蝶冤死,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大人,粉蝶的脖颈上有两道印子,很明显是被勒死之后伪装成自缢的!”
季宝珠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点得到了仵作们的再次验尸,果然,在脖颈上有被缠绕的痕迹,过一段时间后变得青紫,比自缢的勒痕更明显,结合季粉蝶有挣扎的痕迹,仵作们得出结论,证实季宝珠的观点。
“莫非是杨谦杀了季粉蝶之后跳崖?”
李大人小声念叨一句,立刻得到杨家夫人的激烈回应,她不相信儿子是凶手,而季粉蝶的尸检结果让她有了希望的曙光。
“一个凶手会伪造现场后跳崖吗?”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窃窃私语,认为这案子另有蹊跷。有些戏迷们仿造《双凤奇案》做出了推理。假设杨谦跳崖是心灰意冷所致,奸污季粉蝶的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就是伪造自缢现场的凶手,若是从这个方向考虑案情,就明朗多了。
衙门的几位仵作受《双凤奇案》影响,思路开拓很多,几人再次对季粉蝶仔细地检验,这次有了重大的收获,在季粉蝶的指甲中发现了一小块碎肉和衣衫上的纤维,说明她曾经剧烈挣扎,用手抓伤了凶手。
“杨谦身上的伤痕主要集中在面部。”
面目全非,仵作们也不能确定他脸部有没有抓痕,案情有了曙光之后,再次陷入一个低谷。
“凶手绝对不会是谦儿,定是另有其人!”
杨家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不能迎娶季粉蝶,他不会做出奸污之事,更别提杀人之后伪造现场了!
“可还有能提供线索之人?”
京兆尹李大人愁眉苦脸,京都多事之秋,去年林苗月暴毙而亡还没找到真凶,前几天赵家小姐赵桂花在参加花会的途中失踪,今日又死了二人,看情况还是一宗凶杀案,若是不能破案,他这个京兆尹就得换人做了!
“这样吧,现在天气不好,请众位小姐公子们到厢房休息片刻,若是有人想为本大人提供线索,却碍于情面不好当面说的,写在信封内,本官会派人收取。”
李大人环视一周,见有的小姐呈现挣扎之色,他心中有数,做起了动员,“凶手杀人之后伪造现场,多亏本官明察秋毫,不然岂不是当做普通的自缢事件处理?谁来为季小姐讨公道?”
喂喂,是你明察秋毫?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莫颜翻了一个白眼,和万俟玉翎站起身,有下人送来一把油纸伞。
“走吧。”
二人共打一把伞,万俟玉翎把伞几乎都放到了莫颜的头顶,他的半个身子淋在雨中,却丝毫没有察觉。
脚下的路都是水,莫颜提着裙角,小心前行,这个细节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以前看过一本书,人在打伞的时候,视线是倾斜的,始终为自己打的多一些,若是有人为你撑伞,却偏向你一方,那么他一定是爱你的。
莫颜想,二人之间或许谈爱情有点远,至少可以作为伙伴,风雨同舟。
“这场雨真是不该下啊!”
雨水能洗涤一切,包括冲刷罪恶。在后山的树林中,土壤是黑色的,和前院不同,而且林中湿润,到过的人脚下难免要染上黑土。从脚下的鞋子,可以排查到过后山的公子们,从中抽丝剥茧,挖出真凶来。
如果杨谦不是凶手的话,季粉蝶挣扎,对方身上一定有抓伤,不过这不能作为决定证据,凶手完全可以狡辩。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三月三香火鼎盛,法华寺接待之人非富即贵,众人要提前预定好厢房,而一些富贵人家没有厢房,都在统一的大厅中休息,去后山的可能性不大。
莫颜想,对方或许得知季粉蝶要去参加选秀,奸污了人之后,万一季粉蝶拼死要揭发于他呢,所以勒死一了百了。
万俟玉翎手里执着茶杯,见莫颜一会儿豁然开朗,一会儿又低头深思,他摇了摇头,京都人品不好的纨绔子弟,又来法华寺上香的就那么几个,若是查找也不难。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莫颜脑中一闪,是了,竟然忘记他!凶手八成就是临来的时候卡进缝隙的孙胖子,孙胖子和莫颜撞了个正着,他的身上有一股分外清新的味道,没错,莫颜嗅觉异常灵敏,那会她还觉得有点熟悉,现在想起来,是季粉蝶身上的香气!
陈英以前说过,季粉蝶最喜欢的熏香很不同,亲手所制,京都独一份,莫颜因此记得这个味道。
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讲究证据,李大人应该会排查京都公子们的不在场证明,从中间挖掘凶手,这是明智做法,还有一种可能,把季粉蝶的死推到杨谦身上,反正杨谦也死了,不会给自己辩解。
厢房之内,京兆尹李大人正在唉声叹气,好好的日子非要出人命案,勒死人后伪造现场的,他为官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
“怎么样,有人送匿名消息吗?”
刚才李大人派人给各个厢房送了笔墨纸砚,若是有消息不方便说的,就写在纸上,放进信封中,不管有无线索,都要上交信封。
师爷觉得这个点子比较明智,正在逐一拆信封,里面有小姐表示,当时看到杨谦从林中出来的时候衣衫整齐,眼眶通红,好像哭过。
“大人,这封信很奇怪,是有人故意用左手写的,字迹歪歪扭扭。”
师爷恭敬地双手呈上信封,李大人打开之后,念出声,“凶手是孙胖子……”
有官差正在厢房中喝水,听到后立刻一口水喷出,面容扭曲,到底是谁这么恶搞?
“孙胖子是谁,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大人一本正经地问一旁的师爷。师爷抽了抽嘴角,京都公子中只有一个孙胖子,是忠武伯家的嫡次子,因为个子不高,胖的和圆球一样,又总是喜欢轻薄众位小姐,因此得了个外号。
“继续拆,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李大人吩咐师爷,刚才审案都不说,是怕得罪人还是怎么的?现在想了个匿名的办法,线索多了起来,其中有关于孙胖子从后山匆匆而出的,据说还和国公府陈英小姐吵了一架。
这边,莫颜背着手站在厢房中来回踱步,没错,那封左手写举报信的正是她,目前为止,孙胖子只是有嫌疑,结合仵作后来在季粉蝶身上找的丝线,暗红色,和孙胖子的衣衫是同样颜色。
这个世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得到一些零星的线索之后,京兆尹李大人再次召集众人回到审案的厢房。
“本官已经知晓谁是凶手,杀了季家小姐那人,还是自己站出来吧。”
李大人揉了揉眉心,现在站出来相当于自首处理,或许能从轻处罚,不然的话,一命还一命。
孙胖子藏在众人身后,闷着头,不吭声,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想打还是被人发现了,幸运的是,杨谦已死,最好的办法就是赖到杨谦身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孙公子,在午时前后,你在哪里?是否去了后山?”
李大人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应,点名孙胖子,而众人全部回头,一脸震惊。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因为我腿上有伤,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啊!我没去过后山。”
孙胖子可以肯定,他从后山出来没看到人,只在前院差点撞到了陈英,他勒死季粉蝶,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会被发现。
“那好,你没有去过后山,你在哪里?”
李大人似乎知晓孙胖子会狡辩,继续发问。孙胖子一脸不耐,摇头晃脑地,“大人,您其他人不审问,为什么偏偏盯上我,莫非是哪个小人胡言乱语?午时前后我当然在厢房。”
“来人,把孙公子的鞋带上来!”
孙胖子从后山匆忙回来,因为他的衣衫和鞋子弄上不少土,还有无数脚印子,他全部换新,鞋底上有没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土。
这是其一,其二,写信捉弄的人小沙弥以为孙胖子的厢房里面是京都的小姐,所以送错了消息,孙胖子以为了然大师在树林处等候,匆忙而去,正好在叶宛西离去之后,也就是午时前后。
“大人,我记性不好,兴许忘记了也说不定,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干的啊!”
孙胖子吊儿郎当,人生来命不同,他是忠武伯嫡次子,府上的丫鬟随便他玩弄,可到底是个下贱胚子,他一直想玩点不一样的。
“在季粉蝶的指甲里,有暗红的绸缎丝,经过比对,和你身上的衣衫一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季粉蝶激烈地反抗,孙胖子下体应该受伤了,并且身上有抓痕,还有匿名信上证实,听到林中有呼喊声,似乎在怒斥孙胖子。
“是,大人,我对季小姐起了色心,但是人可不是我杀的。”
孙胖子试图继续抵赖,李大人很是耐心,接到匿名信之后,范围缩小,一切就清晰多了,在季粉蝶的脖颈上,有交叉网格状的勒痕,在死后几个时辰才显现出来,和孙胖子腰带上的网格一模一样,人证物证俱在,若是还要抵赖,就要请示刑部动用大刑逼供!
孙胖子张口结舌,他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多的证据,在官差要求让他全裸检查的时候,他终于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
孙胖子一早就卡在裂缝中,好不容易被拔出来,腿上受伤不说,还被众人看了热闹,心里不爽。他一直呆在厢房里,琢磨送信给京都哪家小姐,来个私会,这个时候得到消息,了然大师约见于他,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孙胖子兴致勃勃地赴约。
在后山的树林,杨谦和季粉蝶搂抱在一起痛哭,二人生涩地亲吻在一起,杨谦的手解开了季粉蝶的扣子,露出里面红艳艳的肚兜。孙胖子一边看一边咽口水,情难自禁,季粉蝶的脸色酡红,小口地喘息,偶尔发出一声呻吟,杨谦只敢乱摸乱亲,却不敢真正的发生什么。
清醒之后,杨谦很是后悔,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二人小声说了几句,杨谦红着眼大步走出树林,而季粉蝶则靠在树上喘息,整理衣衫。孙胖子头脑一热,就做了下作事,他提心吊胆,怕杨谦归来,所以勒死了季粉蝶,做了个自缢的现场。
案情进展太快,众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杨家夫人跪地失声痛哭,都是季家势力,不然的话,何至于有如今的苦果,她可怜的谦儿啊!
案情解决,孙胖子被官差带到京兆尹衙门,此案件涉及京都的勋贵人家和官家,如何量刑还需要斟酌一番。
雨越下越大,法华寺地势高,雨水冲洗着山路的石台,清透得没有一丝尘埃,众人抓紧锁链狼狈下山,谁也不愿意在法华寺多停留一刻钟。
南平王府的马车上,莫颜披着一条干布巾,尽管万俟玉翎已经把伞都放在她的头顶,难免还是被雨水淋湿了衣袖,冷风一吹,让她打了个哆嗦。
“喝杯姜汤。”
万俟玉翎经常远行,车上的物件一应俱全,他修长的大手托着茶杯,送到莫颜的面前。
“恩。”
莫颜接过,唏嘘不已,还没有从刚才的案子中走出来,有多少凶案都是因为美色钱财而起,见色起意,杀人越货,说白了,都是为了满足内心的贪欲。
回到御史府,墨香正打着油纸伞在二门处等候,法华寺的凶案已经传遍了京都,他们还不晓得结果,墨香见自家小姐归来,赶忙上前撑伞,小丫鬟墨枣忙着准备热水。
莫颜淋了雨,身上正不舒坦,她褪下衣衫,露出洁白的藕臂,坐在浴桶之中,她的锁骨之上,有晶莹的水珠,在昏黄的油灯之下,多了一种青涩少女诱惑的味道。
“小姐,最后的凶手到底是谁啊?真是那个杨公子所为?”
墨香一头雾水,二人都死了,没一个说话的人,查找到真凶很有难度。这点,莫颜也认同,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有捉弄人的小沙弥掺和在其中,孙胖子刚好换鞋,想抵赖都不成。
当然,这只能说明孙胖子在当时出现在树林,而关键的证据是季宝珠指甲中的线和那根凶器,宽腰带。
“真想不到,这个孙胖子那么狡猾!”
墨香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啧啧称奇,原来破案有这么大的学问。京都的仵作们学到了知识,在走的时候围拢季宝珠,想问清楚当时是怎么判定出凶杀,那会尸体脖颈上第一道勒痕并不明显。
几天以后,《双凤奇案》终于完结,京都的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着新戏,还有头脑灵活的戏班子,把季粉蝶一案改成戏本子,在京都唱过之后南下,真真是调动了百姓们的热情。
孙胖子依旧被关在京兆尹衙门,忠武伯府上强行给户部侍郎府试压,反正女儿也不值钱,男子才是顶立门户的,要求京兆尹李大人从轻发落。
成为皇上老丈人的梦想破灭,季大人不依不饶,因此闹到了早朝之上,季大人和忠武伯骂得正欢,最后在朝中不要命地撕扯起来,还波及到了几个拉架的倒霉蛋。
万俟御风深思熟虑之后,下旨,孙胖子行为恶劣,先奸后杀,不用等到秋后,斩立决!
才不到一年的工夫,京都命案连连,百姓们失去安全感,那日在法华寺,有太多人目睹这一事实,若是包庇凶手,会引发百姓们的极大反感。最近总有书生上书请愿,求还季粉蝶一个公道。
孙胖子问斩那一天,据说有很多百姓们围观,众人拍手叫好,京都少了一个毒瘤,也就是在那天,季粉蝶的娘亲在府中自缢,不同的是,她是真的想不开而自尽。
人有悲欢离合,不晓得意外和明天那个先到来,所以莫颜决定随着本心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正在学做衣衫,为万俟玉翎的出行做准备。
三月初八的晚上,万俟玉翎悄悄地来到御史府,在窗边静默地站了半个时辰,走之前,为莫颜盖好丝被,并且拿走了她准备的物件,只在桌子上留下行云流水的两个大字,“等我。”
进入农历三月,天气开始逐渐地变暖,莫颜出门活动的机会多了一些,除去学礼仪,还要管家,家中的下人都比较省心,没有几个出幺蛾子的,偶尔有人懒散,莫颜惩治的办法很简单,吃萝卜白菜,没有肉,下人不想回到没有油水的日子,也变得勤快起来。
府上的厨娘被万俟玉翎的人调教了一个月有余,做菜的水平稳步提高,御史府原来在外面采买点心,现在都改成自己做。
染发坊的生意好,莫颜有银子,对下人并不小气,隔三差五地让厨娘们做点好吃的改善一下,御史府不理会外面的喧哗,关起门来,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与此同时,在京兆尹府后衙,李月娥身体大有好转,天气晴好,她带着丫鬟画眉到后院散步,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整个人都消瘦下去,穿上一身白色的衣裙,更显清新。
赵桂花失踪,李月娥没有相好的姐妹,整日在府上无聊,只能和丫鬟说说心里话,她还是放不下袁小将军,想到他身边陪着的是夏若雪那个狠毒人,内心不住地抽痛。
她爱了袁焕之那么久,算计良多,最后让夏若雪这个第三者插进来,眼看到嘴里的肥肉飞了,李月娥别提有多憋屈了。
“小姐,奴婢有好消息告诉您!”
画眉搀扶着自家小姐坐在凉亭处,自家派到湖州的下人传回消息,有一个地痞混混在醉酒之后到处宣扬,他玩弄了一个京都大官人家的小姐,而且还是处子。
开始众人以为地痞泼皮是吹嘘,没当真,但是那个泼皮说得有声有色,连屁股上有疤痕这种私密事都知晓。
结合泼皮所说,此人定是夏若雪无疑,在李月娥的人寻找泼皮和春情下落的时候,意外得知二人已经被带走,似乎是袁焕之的人。
李月娥眯了眯眼睛,心下了然,原来夏若雪早就是不洁之身,还在她这里装清高!袁焕之知晓,背地里一准儿还有猫腻。
下人此行到湖州,还有关键的任务,寻找绣儿的下落,据调查夏若雪去过湖州和颍川,在这两地停留时间久,遇见绣儿的几率大,只要可以杀人灭口,夏若雪手里的认罪书不具备任何效用。
“小姐,绣儿还没有消息。”
绣儿活着,就是对李月娥最大的威胁,孙胖子害死了季粉蝶,被砍了脑袋,若是查明真相,得知她指使人下毒,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李月娥现在是真怕了,她承认,夏若雪手中的证据,让她不得不就范,只能加紧琢磨陷害莫颜的点子。
“继续查吧,不查到就别回来见本小姐。”
李月娥烦躁地摆摆手,夏若雪倒是打一副好算盘,莫颜身份今非昔比,已然得罪不起了。
当初莫颜只是李月娥手上的棋子,任由摆布,如今飞上枝头,李月娥只能在地面上仰视,她心里极其不平衡,从内心上总是无法接受这改变。
被夏若雪当枪使的滋味不好受,李月娥想,能不能找一个人冲锋在前,她好借刀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