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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嫂为什么要罚我啊?”宇文睿可怜巴巴地看着景砚。
还把宫人们都撵出去了?不会是什么很“可怕”的惩罚吧?还要背着人?虽然这样和阿嫂独处很好,最好天天如此,日夜如此……
宇文睿暗自想着,薄皮儿小脸儿再次不争气地泛上了红晕——沁芳阁里那对纠缠在一处的女子又飘进了她的脑袋里。
无忧有古怪!
景砚被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得心惊。
莫非是撞了邪了不成?哼!秦楼楚馆能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早知如此,就该封了那处什么沁芳阁!
景砚愤愤地圆睁杏眼瞪了回去:“皇帝擅自出宫,头一遭是年少无知,哀家不同你一般计较;这第二遭又算什么?还是去了那种地方!难道不该罚吗?”
宇文睿被瞪,一点儿都不怕,反倒觉得阿嫂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那么惹人注目。她一时色胆包天,厚着脸皮迎了上去:“嘻嘻,阿嫂不也出宫了吗?不也去了那种地方吗?”
唔,亏得阿嫂也去了,不然朕还遇不到那等好事儿呢!不遇到那等好事儿,哪会有看清楚对阿嫂动心这等好事儿?嘻嘻,沐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祝朕“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这不,“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了?“白头偕老”什么的还会远吗?
唔,得好好谢谢沐姑娘,还有那两个……那啥的姑娘。
宇文睿越想越高兴,浑然忽略了自己忘乎所以的模样被景砚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若不是皇帝胡闹,哀家焉会踏足那等地方!”一想到自己以太后之尊,居然男扮女装,在风月地同人斗富争抢个花魁娘子,景砚又羞又急。
要不是担心这小冤家被人算计,她岂会去那种地方?还花了大把的银子,就为了遂这小冤家的心愿,救下那个姓沐的女子。如今倒好,小冤家不但不领情,不但不自责,居然拉着自己垫背!
景砚岂能不怒?
阿嫂急了?脸都涨红了?
宇文睿看得心疼,暗骂自己口无遮拦。她往前蹭了蹭,悄悄地扯住景砚的衣袖,摇啊摇,摇啊摇。
“阿嫂别气……我胡说八道的……阿嫂是为我好,阿嫂又美心地又良善,救了沐姑娘,我都替她感激阿嫂呢!”
少女软软的讨饶声响在耳边,景砚只觉一拳打在了糖缠上,力气使不上,抽手又抽不回,到头来甜腻腻地糊了一手的蜜糖和果仁,一时间什么怒啊火啊的都被黏住了,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本想甩开宇文睿的手,可临了却也忍下了,只故意绷紧脸:“多大了?还学小孩子磨人?”
宇文睿趁势笑嘻嘻地攀住她的胳膊,挨着她坐下:“无忧就算是八十岁了,在阿嫂面前也还是乖乖的模样。”
哪里乖了?分明就是个磨人精!
景砚默默喷她,嘴上却道:“嘴这样甜,可哄得了那沐姑娘?你救了她,她还不对你……感激涕零?”
她本想说“还不对你以身相许”,话到嘴边又临阵换将。
宇文睿一滞,她是关心则乱,一颗刚沁上情意的脑袋瓜儿便很不纯洁地想到:阿嫂为什么这般说?不会是吃了沐姑娘的醋了吧?
她全然忘了现在是她对景砚一厢情愿,哪来的吃醋不吃醋的?
宇文睿于是连忙正色,一副恨不得指天明誓的样子:“我视沐姑娘为友!只是可怜她的身世,不忍心看到个好女子就这么被糟蹋了。何况,沐姑娘是阿嫂救的,就是感激,她也该感激阿嫂啊!”
景砚侧过脸睨她,总觉得自打进入这寝宫内,无忧从内到外地透着莫名的古怪。然而,究竟哪里古怪,还说不清楚。
暂放下这份心思,景砚亦正色道:“哀家又不是为了她,她也不必承哀家的好。不过……”
景砚的眼中划过一瞬狡黠:“……皇帝却要承哀家的罚。”
宇文睿苦了脸儿:“阿嫂真舍得罚啊?”
景砚轻笑:“自然要罚,于公于私都要罚。”
她说着,从身侧几上拿过一本薄册子,推给宇文睿。
“《高祖遗训》?”这是宇文睿从小就读过的,她怎会不认得?
“正是,”景砚点点头,“高祖皇帝将为君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都写在了遗训里以教导后辈子孙,皇帝既然擅自出宫,就该好好读读,也好时刻牢记着为君的本分。”
“就……就这?”就这么惩罚?这么简单?宇文睿才不信。读读书就算惩罚了?
果然,景砚素手又一探,抄过一沓子笺纸,莞尔:“哀家不忍心苛责,皇帝只须将《高祖遗训》誊写一百零一遍,就算是罚了。”
只须……
宇文睿傻眼了:《高祖遗训》啊!五百多字啊!誊一遍得两刻钟,一百零一遍得多久?朕两天不吃不喝不睡觉不休息都誊不完!
阿嫂啊!你真的是“不忍苛责”吗?你要把无忧的手腕罚断啊呜呜呜……
眼看着面前的小脸儿瞬间从得意忘形变成了苦哈哈,景砚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宇文睿看得一呆,心脏“咚咚”猛跳了两下,所有的愤懑皆都烟消云散。
“无忧可知为何让你誊写一百零一遍?”景砚微笑着问。
是啊,为什么呢?
宇文睿傻呆呆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因为一百零一只斑点狗)
景砚很想捏一捏那张挂着迷茫小兽般神情的小脸儿,就像多年前做过的那样,看着嫩嫩的,捏着软软的……
可无忧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再不能对一国之君做出些奇怪的举动。
长大了就是没有小时候可爱!
景砚压下心头的失落,淡笑道:“因为皇帝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浪费了一万零一百两银子,天子墨宝,一幅怎么也能顶一百两银子吧?”
额……这样,也可以吗?
“可是我本来要花一万两的!要不是阿嫂……”虽然痴迷于阿嫂的美好,宇文睿可没忘了动脑筋。
“皇帝是想说,要不是哀家插手,你就可以省下一百两了吗?”景砚笑问。
宇文睿忙点头。
景砚展颜:“那可不同。那一万两是宫中的钱,皇帝得万民供养才能衣食无忧,换句话说,那一万两就是百姓的钱,是天下的钱,就是用也该用在为民谋福,或是戍边御敌上。这一万零一百两,却是哀家的私房钱,哀家替皇帝掏银子帮助皇帝的朋友,皇帝自然得还哀家的人情。不然,难道皇帝忍心看哀家舍梯己银子舍得肉疼?”
说罢,景砚促狭地眨眨眼,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你太嫩!
宇文睿早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惊得半晌合不上嘴。
景砚看到她的表情,快要忍不住失笑出声,暗赞自己的主意好。
磨人的孩子,就得用磨人的法子治!
从宫外折回的路上,她气恼于无忧的所作所为,本想让小皇帝跪在奉先殿高祖神主前誊写《高祖遗训》的。到底还是不忍心,怕跪坏了她,怕累着她。
纵然无忧再顽皮跳脱,她助人之心都是好的。何况,自己怎么忍心伤害她?
让她在寝宫内誊写,累得狠了,有意识也罢,无意识也罢,总能歪在床上睡一会儿,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不同她计较,也就混过去了。
傍晚时分,坤泰宫内,景砚用着晚膳,心里七上八下地不踏实,平素喜欢的甜食也吃得没滋没味。
“皇帝那边用过膳了吗?”景砚停箸,不放心地问侍立在身后的秉笔。
“回禀主子,用过了。奴婢特意按您的吩咐,让多进了一份补气的汤羹,说是连吃了两大碗粳米饭呢!陛下只吵着饿。”
景砚这才略略放心,笑道:“可累着她了。吩咐小厨房,夜里都着人值守着,当心皇帝嚷吃的,小心伺候着,别饿坏了她;也别做太油腻的,容易伤了脾胃。再多备上几样汤羹,总那一样,她吃腻了,该没胃口了。”
秉笔一一答应了。
景砚这才放心地继续进餐。
戌时正,景砚再也坐不住了。
“申承,备肩舆,去皇帝那儿。”
众人簇拥着景砚来到皇帝寝宫外。宫外安安静静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申全老远望见太后仪仗,忙巴巴地跑过来,行礼:“奴婢参见太后!”
景砚摆了摆手,低声说:“不必通禀了。你们都候在这儿,哀家一人去瞧瞧就好。”
寝宫外的众人于是不敢做声,只安静地行礼。
景砚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内。
没有预想的笔触纸面的“沙沙”声,书案前也没有小皇帝的影子,只有一沓誊写得满满当当的笺纸,旁边是一沓空白的,一支笔孤零零地搭在砚台边。
景砚微诧,悄悄地转过一道屏风——
宽大华丽的床榻上,小皇帝宇文睿合衣歪在上面,鞋子都没脱,只散了发,正呼呼的睡得香甜。
景砚又好笑又无奈。她知道写了几个时辰,加上白日间的折腾,无忧是真的累了。
心生怜意,景砚遂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扒下宇文睿脚上的鞋子,又轻轻地拉过她脚下的锦被,想要替她掩上。
恰在此时,宇文睿似有所觉,突地扎着手、摸索着攀上了景砚的身体。
景砚一顿,以为她睡魇了,小声哄道:“无忧,乖,好生睡觉。”
哪成想,她不开口还好,小皇帝乍一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闻到她身上沁人心脾的气息,好似妖邪附体了一般,猛地用力,把景砚扯倒在自己身上,又一发力,顷刻间就将景砚压在了自家身下,闭着眼,嘴唇却不老实地贴上了景砚光洁的额头。
紧接着,她不知餍足地逡巡而下,温热的唇瓣依次滑过景砚的眉,眼,鼻,最后覆上了景砚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