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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我去洛杉矶了
“菲菲呀，”一位听不太懂口音的叔叔也开口了，“这三十万咱们也花不完了，这小破房子再怎么整也不用三十万啊！”
“所以啊红姨，”我又看向了这个正儿八经地板着脸的老太太，“啥都得给大家买最好的，”说着我凑到了她的跟前谄媚道，“知道红姨张罗得来！”
这才见她的脸上有了一点儿微笑。
“合肥，你是不是要走了？”
正在我跟大伙说得热火的时候，沈叔叔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看着我问道。
我一时语塞，笑容僵在脸上。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一群人，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是啊，”想了一会儿我又补充道，“我去国外给你找找沈睦去。”
我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让这个因为丢了儿子而变得痴傻的老人的心里好受一点。
“那好哇！”沈叔叔立刻就乐了，“合肥，这次你可千万得给他带回来啊！这个臭小子，太久没来了……”
我突然鼻子一酸，揽过红姨，跟大伙说有事跟她商量就走远了些。
“红姨，”我看了一下屏风的后面没有人我才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平时咱们院里的事情都是你在忙活，你这么精明的一个老太太，肯定能把这个事弄明白的。”
说着，我就把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她的手里。
“不不不，丫头，我可不会取钱。”
红姨觉察出了我的异样，死活不肯收下这张银行卡。
“红姨，卡里还有三十万，院里的叔叔阿姨们就交给你了。那些用的不顺心的社工就把他们换掉，我可能很久不能回来看你们了。”
我情不自禁的掉了泪，我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丫头呀，你到底是要去哪里呀？”红姨立刻就急了，“这卡里这么多钱我也花不完呀！”
“红姨！”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院里的叔叔阿姨们的身体都不见得康健，这钱算是有个微小的保障……另外希望你能务必帮我照顾好沈叔叔。”
“善良的丫头，放心吧……”红姨为我捋了捋耳边乱掉的头发，眼睛模糊了。
离开敬老院的时候，红姨带着敬老院的老人们给我送行。我看着身后蹒跚的一群老人们，从来都没觉得有这么的不舍过。
他们像是一面给人反射温暖的墙，陪着我走过了这坑坑洼洼的石头地，直到看着我进了车子关上了车门也不愿意离开，在我的倒车镜里站成了一种让人掉泪的风景。
现在我可以去办那件一直在我心头萦绕的事情了，我开着小红缓缓地在一家电子定位售后公司停下。
“你好，开锁。”
看着前台的接待，我故作从容地说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开锁？”前台的小接待莫名其妙地笑了。
我赶紧改口，“我要取下我身上的定位系统。”
“有预约么？”客服态度很好，一边说一边给我倒了杯水。
“没有，被人无意间放在身上的。还不知道放在哪个位置。”
……
捏着手表，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客服人员的话。一天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付东华会把定位系统装在我的手表里，听售后说只要他把这个定位软件给取了，就再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找我麻烦了。
可是明明我是该开心的，心里为何却是那么难过。我知道，这个仪器从我的身上拿掉了，我就很可能跟付东华永远的saygoodbye了。
我开车把油门踩到底，在社都郊外的大海边停下了。
脚底下踩着松软的沙滩，我的心却慢慢硬了下来。曾经多少次，我都幻想着能跟付东华一起到这幸福湾看看大海，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来到这里，还是为了告别付东华。
我缓缓地取下了腕上的手表，任凭海边的浪花在我的脚上用力或者是轻轻地拍打，良久，我才终于把手里的物件地狠狠地丢了出去。
往事一幕幕在我的眼前像是播放旧电影似的放映，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措手不及起来。
那天在别墅里割腕自杀，宋玉妍的假流产事件，开水事件，付母跌落山崖……仿佛自从我出现在付东华的世界里，带给他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不幸。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的身边呢？
再见了，付东华，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的航班飞机就要起飞，请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登记……”
机场里，开往洛杉矶的飞机就要起飞。我跟裴锦却没有一丝紧张的样子。
“赫菲，你真的决定了吗？”
裴锦看着我，向我做最后一次的确定。
我害怕我自己的软弱与不舍打败，索性提起行李走在了裴锦的前面。
在飞机一遍又一遍的提示和指令下，我把手机扔进了机场的垃圾箱，跟着裴锦走进了商务舱。
我害怕裴锦再问我什么，索性直接拉上了窗帘倒头就睡，就算是空姐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我都假装没有听到她的问候。
飞去美国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归根到底我也不过是睡了一个长觉而已。
临下飞机时裴锦终于忍不住了推了推我问道，“赫菲，你准备先去哪里呢？”
我被裴锦的问话问得心里一怔。是啊，扔掉了手机，扔掉了Gps，扔掉了关于过去的大部分，来到了这一个人也不认识的美国，我能先去哪里呢。
“我还是先陪你去一趟洛杉矶的精神病医院，去看一看阿姨。”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陪着裴锦去看看她妈妈。
“谢谢你，赫菲。”
裴锦的目光里有泪光点点，“我会陪你一起在洛杉矶找到伯父的。”
虽然未来的希望还是很渺茫，但是裴锦的问话还是让我很欣慰。
裴锦的母亲居住的这所精神病医院，叫作向日葵。
她事先跟我一起去宾馆放了行李。可是明明空手站在这间干净向阳的房间门口，她却久久没有要腾出手敲门的意思。
我知道她的不安与怯懦，她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母亲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么颓靡。想到这里，我抬手敲了敲房间的门，没有人应声，我便自行打开了。
“妈！”
刚推开门，我就看到简单整洁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绵软的床垫，而一位头发蓬乱的妇人就这样软塌塌地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裴锦立刻推开了我走了进去，蹲在地上看着这名目光呆滞的妇人，“你怎么又坐在地上了，凉不凉？”
裴锦的声音十分温柔，可是却让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这分明就是哄孩子的声音。我的心里一凉，转身想起了老赫，不知道老赫现在在洛杉矶的哪里，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人照顾……
“赫菲。”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久等了。”
我摇了摇头。
“赫菲，你知道为什么我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裴锦看着我一路沉默，走到一个刷着白漆的欧式凉亭的时候，停下来看着我有些失神的问道。
怎么？难道裴锦的妈妈变成这个样子是有什么让人心伤的原因吗？
“是因为我爸。”在我猜测间，裴锦抢先一步交代了，“很多年前，我的家里很穷，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穿得衣服破，甚至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我皱着眉头，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坚强的女人。
“我爸爸不想看我妈妈跟我跟着他受委屈，就告诉我们他要出国去打拼，一定要让我妈妈跟我过上好日子。可是当时我爸爸跟我妈妈感情很好，她怎么舍得让我一句英文也不懂的爸爸出国呢？”
裴锦说得很投入，仿佛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已经埋藏了很多年。我很荣幸，裴锦能够真的信任我，跟我敞开心扉。
“裴姐，裴叔叔呢？”
看着裴锦良久的沉默，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悲哀里，我终于没能忍住，打断了她。
“死了。”
短短两个字，惊得我内心悲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赫菲，”裴锦打断了我的思绪，语调凄婉，“你知道我爸爸在外面做什么吗？他一句外语也不会讲，竟然在外面做起了职业抢劫犯。”
“职业抢劫犯？”
我的心里不由得困惑，裴叔叔即便是为了让裴锦母子过得好一点，也不应该走上这一步啊！
“对，职业抢劫犯，他们受到金主的唆使，去对目标进行恐吓，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抢劫。”裴锦的眼中有泪滚落，在石头地板上晕开。
“最后呢？”
“在狱中自杀了。”裴锦蹲在地上抱着肩哭得泣不成声。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抬头看着我道，“不说了，我带你去转转这洛杉矶。”
我被眼前这个带泪的笑脸感染，木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