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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是一个新班级,四十二个同学,有的一直在本部,有的一直在分部,有的相互认识,有的还不认识。但从此以后,我们高二A班,就是一个集体,一个大家庭!我们将会一起……”
班主任在讲台上激昂澎湃,讲台下,无数人隐蔽地掏出手机。没过多久,“陆神和楚校花刚见面就不合”这个消息,跟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以高二A班为起点,迅速传遍高二年级,随后覆盖整个高中部,没多少时候,连门卫大叔都知道了。
A班正在进行自我介绍,顺带选班委。
从靠门口那一列的第一个开始,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想当班委的,就说说竞选职位以及竞选词。
钻进耳朵里的声音仿佛隔得很远,楚喻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眼前一帧一帧晃过去的,全是陆时嘴角破口上沾的那点血迹。
楚喻阵阵心烦。
坐他前面转魔方的叫章月山,自我介绍名字是立早章,明月出天山的月山,说自己想竞选班长,接下来,就是比班主任发言还激昂澎湃的即时演讲。
等章月山坐下,大家都被震的有点懵,隔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轮到楚喻。
他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我是楚喻。”
坐后面的陆时抬眼,正好就看见,楚喻撑在课桌上的手臂正小幅度地发抖。
楚喻说完就坐下了,他实在没力气多站哪怕一秒,整个人眩晕地厉害,状况比早上来学校时还严重不少。
家里医生说他没病,但他总觉得自己得的是绝症,快死了的那种。
耳朵瓮瓮响,楚喻坐下后,也没听清陆时说的什么,似乎跟他一样,也只说了几个字。
接着是投票竞选班委,楚喻趴在课桌上,右手下意识地捂着腹部——肠胃痉挛疼得他冷汗都下来了。
他半睁着眼,模糊看见大家都在鼓掌,但掌声却传不进耳朵里,一种空虚感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出来,正在将他拖进火里岩浆。
“老师,他病了。”
领完教材,祝知非从隔壁班窜过来,语气兴奋,“陆哥!”
陆时正往书上签名字,看了来人一眼,手上笔划没停。
祝知非拉了张椅子坐下,“陆哥,我听见消息说,你和校花不合,连同桌都不想跟人家做?校花好看吗?有传说中那么好看吗?你干什么不跟人做同桌啊?”
把英语书扔旁边,陆时翻开数学课本扉页,语气平淡,“你见过。”
“啊?”祝知非摸不着头脑,“我见过?不科学,就算只是擦肩而过,我也能牢牢记住!”
陆时补上一句,“一起吃过饭。”
听祝知非半晌没声,陆时抬头,就看见祝知非一脸魔幻表情,“我日,小少爷?我他妈校花就是小少爷?”
“嗯。”
回想自己当着校花本人的面八卦人本尊,祝知非心情难以描述,“陆哥,我这操作……是不是太骚了?”
陆时评价,“一般。”
祝知非挠挠头发,四下张望几眼,“不对,那、小少爷人呢?”
“校医院。”
送楚喻去校医院的,是新上任的班长章月山。
班主任原本想让后座的陆时送楚喻,但想起两人似乎不太对盘,临时改口,让章月山送。
章月山是个闲不住嘴的性子,陪着楚喻走几步歇一会儿,也不见不耐烦,一边还挺有兴致地聊天。
“没想到过来本部,竟然能和陆神一个班!天降大运啊!”
楚喻坐在藤花架下面,全身发软,准备蓄蓄力气再继续走。学校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教学楼离校医院实在太远了,楚喻深刻怀疑,要真有谁需要抢救,会不会还没奔到校医院,人就不行了。
他慢吞吞问,“陆神?”
“对啊,陆神!”一说起心中的偶像,章月山就激动,“楚同学你一直在本部估计不太清楚,陆神就是传说本说!他是被学校重金挖来的,花了大价钱。进校开学考,几乎门门满分,总分碾压第二名!参加竞赛,碾压高年级!上学期期末,不是全市联考吗,陆神毫无悬念地占了第一,总分依然碾压第二名!据说八中拿全市第二那个学霸,看完陆神的分数后,当场自闭,整个暑假头悬梁锥刺股,两个月没出门,发誓要血洗耻辱。”
楚喻一学渣,对学霸间的对抗全无兴趣,他挨着花柱,有气无力,“哦。”
听众的冷淡并不能浇灭章月山的似火热情,“陆神不仅成绩厉害,打架还贼溜!”
“你见过他打架?”
章月山嗓音压低了些,“嗯,偶然遇见过一次,一帮不良少年提着钢筋条来学校附近堵陆神,没想到被全员反杀!太他妈刺激了!”
想起楚喻和陆时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章月山住了嘴,又憋不住好奇,“楚同学,能问你个问题吗?”
楚喻挺谢谢对方送自己去校医院的,大方点头,“你问。”
“我真问了啊!就是、你为什么不愿跟陆神同桌啊?”
楚喻想起陆时从教室门口看过来那一眼,眼神里是实打实的排斥,心情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他,就这么简单。”
到校医院,医生赶着要去开会,给楚喻快速做完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干脆安排了张床,让楚喻躺着休息。
楚喻不爱麻烦别人,道谢之后,让章月山先回班里了。
开学各项事务安排好,学生走读的回家,住宿的回宿舍。
陆时单肩挂上书包准备走,被班主任叫住了。
班主任接手这个班当天,就被好几个领导依次叫去面谈。个个都叮嘱他,A班是个重担,不求有功,但求安稳,最重要的两点,一是照顾好楚喻,楚家小少爷疏忽不得。一是照顾好陆时,他是学校的门面。
班主任对楚喻和陆时印象都不错,觉得两个学生都挺懂礼貌。
他把人叫住,语气很和蔼,“陆时啊,除了嘴角,身上还有别的伤没有?走,老师陪你去校医院看看,擦点药。”
见陆时要拒绝,班主任先一步念叨,“帮助同学、惩恶扬善,都是非常正确的!但你才十七岁,还年轻,不能仗着年纪小身体好,就忽略这些小伤小痛,我跟你说啊——”
见班主任开了个长篇大论的头,陆时自觉,“老师,我和您一起。”
走到校医院门口的花坛边上,班主任手机响了。开学本就忙,教研室那边催着开会。把手机揣回口袋,班主任挺不放心,“陆时,再走两步就是医务室,老师就不陪你进去了,你自己能行吗?”
陆时点头。
又叮嘱两句,班主任这才匆匆走了。
嘉宁私立的有钱,不光体现在金光闪闪的校门、种满名贵品种的玻璃温室和植物园,以及占地面积极大的马场,还体现在独占一栋小楼、设施齐全的校医院。
医生不在,又才开学,整层楼都空荡荡的。看见挂了医务室牌子的门,陆时握住门把,推门进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下午的风很大,吹动淡蓝色的窗帘。
白色的桌台上放有贴着标签的瓶罐,陆时挑了一包酒精棉签准备拿走。余光看见,旁边摊开的崭新记录册上,只有笔划虚浮的一个名字,楚喻。
意识到什么,陆时偏过头,就看见右边的病床,楚喻正在昏睡。
他整个人蜷缩在病床里,侧躺,右手攥着枕头的一角,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细软泛浅棕色的额发自然垂落,遮挡着紧闭的眉眼,被呼吸轻轻撩动。
他睡得不太-安稳,似乎是太热,一个翻身,就把被子全掀开了。
陆时在原地站了数秒,抬步走到床边。
楚喻缓缓半睁开眼。
他尚不清醒,眼前弥漫一层薄雾,耳里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视线逐渐聚焦,他看见有一截手腕横在自己眼前,冷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
喉间烧灼。
那股淡淡的诱人香气仿佛萦绕在鼻尖。
陆时弯腰抓着被角,准备帮楚喻盖好就离开,却没想到,手腕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攥住,令他一时挣开不得。随后视野陡然翻转,再回过神时,他已经仰躺在病床上,楚喻压坐在他身上,双手左右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腕,正从上至下,神情专注地打量他。
受制的状态令陆时不悦,他回视楚喻,发现对方呼吸急促,眼神失焦,似乎……不太清醒。
皱紧眉,陆时刚想挣开楚喻的控制,就发现压在他身上的人俯下-身来,用湿润柔软的舌尖,在他唇角的伤口上舔舐而过,神色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