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偶识

仓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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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等在大门外的新郎已是不耐烦了,天边呈鱼肚白的时候他便来了,现在太阳都变得越发炙热起来了,她竟还未出来。

    “少爷,要不再派人进去催催?”独孤凛身侧的家丁试探着问道。

    独孤凛摆摆手,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便是。爹吩咐过他要表现得谦逊一点,不能让洛家觉得是送女儿过来受气的。

    独孤夫人当时只埋怨老爷太好脾气,怕儿媳这样更加无法无天。独孤老爷却只神秘一笑,并未将他与洛初宝之间的秘密说予她。

    三年前初到霜叶城,独孤老爷心情苦闷,他为朝廷为皇上辛辛苦苦几十年,自然是德高望重,拥护他的朝廷重臣也越来越多。但也正是这原因,导致皇上的不安,怕他羽翼丰满,有朝一日造反。便给他随意扣上了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的罪名,没收财产,被贬至此。

    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自从十九年前,他最爱的女人去世之后,他便对这世间没有了过分的期盼和需求,只想在其职谋其位,生前多行善,看老天爷能不能可怜可怜他在奈何桥上又见她。

    那日他正在湖畔独自饮酒,阳光正好,风和日丽。这时走来一个小姑娘,豆蔻年华,却是颇为豪爽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二匆匆忙忙赶过来,神色紧张:“哎哟我的洛大小姐,今儿个客满了,您要不改日再来?小的这就让人给您打包您最爱的桂花酥,您看可好?”

    被称为洛大小姐的女孩却不为所动,拍了拍桌子道:“不是说了这位子是只给我安排的吗?敢情在我面前说的是一套,我不在的时候做的又是另一套。”她刻意拉长的尾音显出她的不悦。

    独孤老爷倒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好戏。

    “还不快给我来壶甜酿!桂花酥也呈上来!”洛初宝可不管做小二的怎么安抚另一位客人,总之这是她包年的坐席,她想坐便坐,否则,让掌柜的全额退款!

    小二生怕得罪了两位客人,毕竟一个是官爷,一个是这儿的地头蛇,得罪了谁,掌柜的都要把他给劈成两半。一时间也没个主意,只能一溜烟儿地去向掌柜的求助。

    洛初宝见人走了之后,才收敛起咄咄逼人的态度,趴在窗口道:“今日有新晋伶人的船坊从湖上飘过,我可不能错过这绝佳的风景。”

    “伶人不过是顶着一张面具的豺狼,狡诈丑恶!”独孤老爷这才发现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年纪的男孩,看样子,像是她的贴身随从。

    似乎想起了他的存在,洛初宝转过脸来面向他:“这位叔,这坐席你也交了年金吗?”

    他愣了愣,摇头。

    洛初宝松了口气:“那就好,若是也讹了你的钱,我定找他算账去!待会儿结账的时候上席的钱就不必给他了。”

    他觉得这女孩有意思,便笑问:“姑娘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为何要跟一个小二计较这些?”

    “再有钱那也是爹辛辛苦苦赚的,再说了,我最讨厌谁骗我,没有品行的人何必给他好脸色看?”洛初宝正说着,小二便端了甜酿和桂花酥来,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一红一白。

    他小心翼翼地跟独孤老爷商量着,今日的酒菜就当做是给他的赔礼,还望他海涵。

    赔礼都只使唤个小二来,可见掌柜的也没有多少诚意,独孤老爷虽然同意地摆了摆手,但心里知道这家店不会再来。

    小二走后,洛初宝便开始大快朵颐,身后的男孩一边皱着眉头叫她慢点吃,一边用绢子给她擦沾到脸上的碎末儿,俨然一副大人的姿态。

    “叔,看你一个人喝闷酒,满眼愁苦,要不要尝尝我的甜酿?酒可没有它美味。”说着便给他斟上一杯,又分了快桂花酥给他,“遇到难过的事,只要吃甜的就可以开心起来。”

    他低头看着杯中荡漾的甜酿,心里的那根弦像是被谁拨开,眼角竟微微湿润起来。他心里的愁苦旁人从未察觉,家中老小也只当他是一座不倒的山,没有喜悲,只有责任。自己的心事被一个小姑娘说中,当真是种悲哀。

    自从她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后,他的生命里再无听他哀乐的人。

    吃着桂花酥,从河畔的那一头飘来乐声,洛初宝立刻整个身子趴在窗边朝外望,非要一睹新晋伶人神仙似的模样。

    独孤老爷觉得好笑,一个豆蔻女娃,怎对伶人产生兴趣,随口一问,只听她包着桂花酥含糊不清地回答:“因为美啊,还会讲好多段子呢!爹忙,都没时间陪我玩,娘又只会啰嗦,所以都是跟着七哥玩。可是七哥却被送去很远的地方习武......”

    而他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霜叶城有名的小恶霸。可任凭传闻再怎么夸张离谱,他都明白她比很多人都单纯善良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听说洛家在为洛初宝选夫婿时会让媒婆去替他儿子说媒的缘故,有时候世人的想法和谗言并不值得相信,亦如处在风头浪尖上的他一样,被世人唾骂,被众人误解,可真相只有少数人知晓。

    洛初宝在一片骂声中过得逍遥自在,这份淡然是连他都比不上的。若是凛儿娶了她,想必心中的结也能很快解开。

    可洛初宝的淡然却只是针对跟她毫无关系的外人,面对她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她还是无法置身事外。

    所以当她真正要泪别爹娘时,还是千般万般不愿意。若不是君临在一旁,她兴许又会说出临时悔婚的话来。

    磨磨蹭蹭出了大门,下人们劝了好一会儿才肯把盖头给盖上,由婆子牵着上了花轿。

    七夜最先认出那个高坐在马背上风姿卓越的男子就是那日撞见的人,对方似乎早就认识他,并不诧异,只是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并未在新娘身上多做停留,眉宇间隐隐约约是不耐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