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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的手探到季逸的鼻下,嘴边,他的呼吸沉重,那越来越烫气息终于让她察觉到事态的不对。
床上的人浓眉微皱,仿佛在睡梦中忍受着某种莫名的压力与痛楚,南风轻轻晃晃他胳膊试图将他唤醒:“喂,季逸,醒一醒,你在发烧,喂......”
季逸仍旧眉宇深锁,飘忽的睡梦之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高烧状态下的人意识也是模糊的,南风只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稍稍侧了下头,便再没有了动作。
南风此时有些慌乱,这样的凌晨深夜时分,众人早已沉眠,可他身上烧的像是一个小火炉,滋滋向外冒着热气,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却又不足以将他拖到医院去。
蓝白色的茶几上还放着退烧药,看样子他之前已经吃过了,可是吃过了药却还烧的这样厉害,南风的心缓慢的纠结成了一团。
一定是因为今天,哦不,确切一点说是昨天傍晚的时候,他长时间的淋雨和泡冷海水造成的,再加上为了将她带上搜救艇,他耗费拼尽了全力,这样的虚弱,毫无抵抗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体力不济的缘故。
南风不自觉的暗暗咬上下唇,这都是因为她。
她现在好好的,可他却病了。
那样沉静内敛的人,连生病的时候都是隐忍沉默的。
这都是因为她。
她曾经百般挑衅,千般刁难,万般招惹,一直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即便是不择手段,有些寡廉鲜耻,可是,有一点,那就是她从未想过伤害他。
不管是当初的陌生擦肩,还是此时的相识淡交,她虽是一心想着那件事,慢慢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可是不管怎样,她从未想过不利于他的事。
可如今,她到底是连累,或是说,祸害了他。
都是因为她。
这种感觉是什么?内疚?自责?她不想去分辨清楚,这种情绪六年来一直如鬼魅般纠缠在心底,她在一千多个夜不能寐的夜晚中,已经将这种感觉掰开、碾碎,体会的淋漓尽致。
她深陷其中,早已不能自恃。
所以,总得做些什么。
南风信步走到洗手间,将毛巾用冷水浸湿,然后回到床边,轻轻覆在他额头上,每隔几分钟便重复一次,等毛巾稍一变温,便再去冲冷水浸泡,可这样的杯水车薪,对于高烧中的人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她再一次拿着冰凉的毛巾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本想再给他冷敷一次,可指尖刚触及到他发烫的脸侧时,又收回了手。
南风站在床边,看着持续高烧的人,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这样的冷敷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用,她就是将手里的这条毛巾泡烂了,估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南风渐渐收紧了手指,然后将毛巾甩在一旁的床头小柜上,俯下身来,修长的手覆上了季逸睡衣的扣子。
她皱着眉,心里却有点鄙夷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一个号称阅人无数,踩着无数新鲜肉.体堆砌成的阶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现在解他扣子的手,居然有些发抖抖。
南风忍不住心中暗暗咒骂:卧槽!紧张个毛线啊!这不终于有了一个顺理成章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亲眼目睹她长久以来一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东西了么!
对!就当他是个东西好了!
虽然在她看来,是个精致的、完美的不像话的,东西。
的确是完美。
南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赤.裸的上身,但是以这样俯视的角度与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看上去,他修长精实的身躯和流线型的肌肉,还是让她忍不住心脏乱跳。
南风猛地深吸一口气,一咬牙,顺手拽下了他的睡裤。
所有的感官都在瞬间消失,所有的思维与理智此时都集中在了她的一双眼睛上,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一时间竟觉得晕眩。
完美的腹肌,硬朗的人鱼线,还有修长笔直的双腿。
这样昏暗的夜色中,床上的男人只穿了一条内裤,整个身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她面前,南风忽然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一个心理咨询师,却拥有这样让人血脉贲张的身材,这科学吗?
这样伴着强大力量的视觉冲击,让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回房间,将画板和画笔油料全部搬过来!
趁他病,画他肉!
南风用力甩了一下头,将脑子里浮出的旖旎念头生生挤走,又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湿毛巾。
她小心谨慎的,沿着季逸的颈项慢慢替他擦拭降温,脖子、喉结、锁骨、胸膛......
握着毛巾的手抵达他的坚实平坦的腹部,隔着毛巾都能感受到手下凹凸有致的腹肌线条。
南风刻意管住自己的眼睛,目光尽量不顺着他腹部两侧性感而优雅的人鱼线往下看,竭尽全力的告诉自己:卧槽秦南风你脑子清楚一些,妈的他现在是个病人啊喂!
她死死咬着嘴唇,握着毛巾的手堪堪避过那包裹在内裤下的硕大一团,心里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八荣八耻’,手里的毛巾终于覆上他的腿。
等她刚好背到最后一句‘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的时候,床上一直沉睡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南风猛地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他的脸,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卧槽他不是要醒过来、或是已经醒过来了吧?
他要是突然醒了,看到这幅场景,那该是个什么局面?
会不会以为她大半夜的从医院跑回来,趁着夜黑风高、趁着四下无人、趁着他虚弱无力,色向胆边生,忍不住要那个啥他吧!
卧槽她就是怀着一颗虔诚略带内疚的心情,十分纯洁的在替他进行物理降温好吗!
季逸此时的确是十分的虚弱,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最近的一次也还是在几年前,那时他还在美国,那天也下了如昨夜傍晚那样的瓢泼大雨,他在雨中如雕塑一般站了将近五个小时,从正午一直到黄昏,最后回到家时,雨停了,他病了。
身上还是滚烫,头也晕沉胀痛,可潜意识里却能感受到有清凉的湿意慢慢滑过炙热的皮肤,那微微的沁凉像是一股清泠温柔的泉水,从毛孔丝丝渗入血液中,缓缓流经周身血络,将身体中一直叫嚣着的、汹涌燃烧的火种渐渐浇熄。
可只有那一瞬间的清凉舒爽,再之后,那隐藏在体内不依不饶的火舌再一次反扑,喧嚣放肆的在他每一寸经脉中燃烧了起来。
呆坐在床边的南风仔细盯着他的脸,却见他只是不适的皱了皱眉,偏了下头,将半个侧脸都埋在枕头里,然后又不适的睡去。
南风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头顶,手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触觉,刚才那一下,随着他不经意的转头,身体也随之稍稍往一侧挪动了一点,可就是这一点,那个她极力的避免接触的部位,却略略擦过她的手背。
南风瞠目结舌的坐在一边,手背上竟像是火烧一般*的疼,同样热得发烫,烧的更疼的,是她的脸。
虽然替他用冷水擦拭了身体,可见他微蹙的眉心,似乎并没有好过一些。
真是,见了鬼了!
南风猝然起身,再一次大步走进了洗手间。
她将毛巾狠狠甩进水池里,然后直接迈进了浴室的淋浴间。
南风望着头顶的淋浴喷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真的因为内疚,或许还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此时此刻,她就是看不了季逸那张难受的脸,她就是想让他好起来,像自己一样,历经风浪暴雨侵袭过后,也能好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眠着意识。
南风,他是因为你才生病的,他是因为你难受,是因为你变成这样。
所以,她不能不管他,她得让他好起来。
脱掉衣服将头发绾起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考虑,直到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在身上,她才忍不住牙齿打颤。
她在淋浴下仰头站了很久,直到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直到那寒意如昨天傍晚的海水一样,再次侵入骨髓,她才将水关掉,颤抖着将自己擦得半干,裹了浴巾,赤脚来到床边。
她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那样硬朗刚毅的人,也只有在病中,才能稍微流露出这样一丝柔弱的神情来。
她冷的浑身发抖,却在心里说,南风,你不能再欠任何一个人的情,人情债这种东西,你早就背不动,负不起了。
她扯下身上的浴巾,扬手扔到身后,浴巾落地的那一刻,她上了床,躺在了季逸的身边。
她慢慢侧过身,手臂慢慢环上了他的精窄腰身,然后一点、一点的,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直到她冰冷的身体附在他滚烫的胸膛,她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能听见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轻将头抵在他的肩上,慢慢平稳着紧张急促的呼吸,还有,和他一样,早已紊乱剧烈的心跳。
周而复始。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夜风将月光吹进房间。
月华似练,萤火纱帘,南风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冰火之中,直到季逸身上滚烫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她最后一次从浴室出来时,脚下已经虚软的打了晃。
这是最后一次,她穿好内衣,然后重新将自己冷的如寒玉般的身体埋进他怀中。
直到天光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倚着他的坚实的臂膀,慢慢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