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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英雄?从不向困难低头,从不看中自己的性命,救人于危难,一死何妨!
什么是枭雄?从不向困难低头,从不看中别人的性命,救已于危难,苟且也要偷生!虽非要有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霸道,那也是在芸芸众生中,难得的倔强,坚强。
在吴胜全的眼中,王子墨曾经是散财童子,是赌场圣手,是酒国豪杰,是欢场懦夫。但在今日,吴胜全敬畏这个身高不足五尺,长着一张兔爷儿样的王子墨。
因为她敢在金贼杀来之时不仓皇而逃,敢带着一群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敢把性命放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情书上,敢自信地面对眼前的窘境!
这样的气概,超越了绝大数沙场悍将。这样的豪情,真他娘的对吴胜全胃口。
王子墨给吴胜全的信,便是秋月姑娘给他的情书。这不是王子墨愚蠢狂妄,而是她太过精明,这满城的人,在吴胜全眼中不过就是草芥,只有秋月姑娘,才是吴胜全的心头肉,特别在吴胜全成为秋月姑娘的入幕之宾后,他对秋月姑娘简直魂牵梦萦,无法自拔。
王子墨从不盲目自信,从不敢勉强行事,所有的事,都基于她精密的谋划,所以她才敢在此等危难时刻,依旧不放弃出城。
吴胜全看着纸上的娟秀小楷,心头不由发热。秋月姑娘也非寻常女子,在这城破危亡之际,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曾经的辉煌不值一文,那些追捧她的男子给不了她平安,而如吴胜全这般掌握兵权的将军,才是最实在的归宿。
“将军,您看,北城烽火!”
吴胜全闻言,忙将视线从信笺上移开,只见北城头上,燃起了浓浓黑烟,那烟是军中信号,主将阵亡。
吴胜全挑眉,他想不到金贼如此犀利,竟然将关将军阵斩于城头!
不仅城头上的守军看到了信号,全城的人都看到了,所有的人心头都极其沉重,凡有清醒过来者,无不召集家人,迅速向东城南城逃离。
蒋尚培已经全身发软了,张掌柜的脸苍白的无一丝血色,东城下彩盛庄的所有人,都期待又惊惧地看向吴胜全。
吴胜全见到了所有人的狼狈,而只有王子墨,依然坚定冷静地看着自己。
“开城门,送于我兄弟上好马匹!”
豪气的声音,响彻东城头,于彩盛庄众人来说,这便是天籁之音,竟有人喜极而泣。
“将军,您不可违抗军令。”身旁的佐将劝道。
“城都破了,人都死了,将令有个屁用!”吴胜全吐了一口唾沫,对王子墨拱手道:“贤弟,路上珍重,老哥但能保下性命,定当寻你共醉一场。”
“将军,珍重!”王子墨一揖到地,转身向蒋尚培等人挥手,豪情万丈道:“上马,出城!”
王子墨,蒋尚培,郑大明,八个保镖,迅速翻身上马,桃花与张掌柜等人,则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奔出东城门。
“哈哈哈哈~”
王子墨在马背上,疯狂地笑着,迎着初夏正午灿烂的阳光,背靠着兴元城中的喊杀声,笑得极其放肆,笑得满脸是泪,笑得痛哭不已。但是,她一直在笑,在大笑,在狂笑,那飞奔的骏马,似乎感受到背上人极其复杂的心情,也肆意地狂奔。
劲风灌入口中,马背颠簸不已,但王子墨牢牢地骑在马背上,大声发泄道:“大哥,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这山这水吗!你看看,这不是牢城营,这不是兴元府,大哥,我们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哈哈哈哈~”
有多少苦,自己尝过说不出口,多少的泪,躲在暗处不敢示人!
蒋尚培看着王子墨瘦弱的背影,不自觉的,也流出了男儿泪。王子墨的苦,他懂,也只有他懂,因为是他陪着王子墨,一步步成长到今日,看着她褪去纯真,看着她弄权欺人,看着她隐忍坚韧,又看着她如今日这般,肆意放纵。
没有他,可能就没有今日的王子墨,但蒋尚培知道,没有王子墨,也便没有自己。
海阔凭鱼跃,天高凭鸟飞,蒋尚培相信,逃出牢笼的王子墨,今后将不可限量。
站在城头的吴胜全,也听到了王子墨肆意畅快的声音,他此时很想与王子墨同奔共醉,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传我军令,全军将士,立刻撤出兴元城,姜校尉,你点两百亲军,随我去城中救一人。”吴胜全发令道。
“将军,我等不可放弃守城。”有将士听道,忙劝道。
“那你守着,其他人撤。”吴胜全白了那将士一眼。
“将军,军令不可违啊!”
“军令,去你妈的军令,北城好几千人,这样都守不住,咱们满打满算才一千余,你想去送死么!”吴胜全一脚将那将士踹倒地上,说道:“这兴元府,不是咱们这点人马便能守得住的,吴大帅不日便会抵达,我等保住性命,到时跟着吴大帅收复城池,岂不大功一件。如今白白送死事小,扣上失城罪名,别说咱们项上人头不保,就是咱们的家人也会受连累,你这个蠢货!”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受金贼欺辱?”
“百姓?死就死吧,这就是他们的命!”吴胜全不屑地撇着嘴,说道:“兄弟们,咱们去春花楼,秋月姑娘自然是本将军的,其他的你们自个儿抢,去晚了没了可别怪本将军。”
王子墨不知道吴胜全为秋月姑娘杀了很多挡路的百姓,不知道那个力劝的将士拔刀自刎与国同在,她如今是真正出笼的小鸟,自由,畅快。
一行人于天刚擦黑时,到了早就安排好的据点——小杨村。
在小杨村留守的仆人,见王子墨等人平安到来,兴奋地一同欢呼,殷情上前伺候下马,伺候洗漱,置上酒宴,开怀畅饮。
篝火映照着众人的脸,越发添了几分喜气,王子墨端着酒杯,起身兴奋地说道:“兄弟们,咱们苦苦经营,终于是逃出来了,咱们共饮此杯,以谢上天垂怜,赐我等不死。”
“干!”
“我,王子墨,自幼孤苦,少年蒙难,幸得众位相助,不离不弃,此杯,我敬你们!”
“干!”
“此去临安,千山万水,我只愿到那里时,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还好好的在我身边,与我共举一番事业。共患难,同富贵,我王子墨决不相负,干!”
“干!”
“今日大家且开怀畅饮,明日我等便要起程,到时困难重重,不亚于逃出兴元府,还请诸位莫要掉以轻心,累人累己。”蒋尚培见王子墨有些忘形,不由提醒道。
“大哥,别啰嗦了,高兴些,喝酒!”王子墨可不想蒋尚培扫兴,拿起蒋尚培的酒杯往他手里塞。
蒋尚培苦笑,但他保住命却也高兴,见众人都在兴头上,只得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一夜,除了蒋尚培,还有另一个人没有醉,那便是桃花。
理所当然的,桃花被众人当成了王子墨的女人,王子墨烂醉,蒋尚培便让桃花照顾她。
桃花看着躺在床上闭眼熟睡的王子墨,心中五味俱全,手心依然残留着软软的触觉,这让得桃花极想亲眼证实自己的猜想。
桃花犹豫着,将手缓缓伸向王子墨腰间,轻轻扯开王子墨的腰带,刚想撩开前襟,那原本烂醉的王子墨居然一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抬起头瞪着她。
“啊~”桃花被吓得惊叫出声。
“桃花,你要做什么?”王子墨的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替你更衣。”桃花急中生智道。
王子墨放开桃花,随手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醉晕晕地说道:“你出去,我不用人服侍。”
“我。。。你。。。”桃花很想问问王子墨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王子墨已经打起了微鼾。
如今再想查证,已是不能,王子墨侧卧,又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就算王子墨熟睡,也会被一番折腾吵醒。
桃花在床上站了很久,久到夜露深重,整个身子都冰冷了,才回到自己房内。
第二日一早,众人并未按行程动身,因为底下人打探到兴元城陷落,金兵正全力收集舟船,打算顺江而下与建康的金兵汇合,预意绞杀宋朝皇帝。
这个消息,无异于断了王子墨等人的归去之路。原本,他们的计划便是自渡口乘船,沿长江行至大运河,再由大运河入临安府。这一条水路,由西向东,由北向南,顺风顺水,对于人多物多的他们来说,最是便利不过,但如今,却是不能了。
“小爷,老朽从村里寻了一个猎户,一个采药人,咱们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张掌柜说道。
“也好,水路是不通了,咱们只得走旱路,这里多山林,没人带路可不成。”王子墨赞同道。
猎户与采药人得了王子墨的厚礼馈赠,又知他们也是大宋的人,便为他们指了两条路,一条是山路,道路艰难,易遇山贼,但能避开金兵,那猎户还表明愿意为他们做向导,另一条是官道,路况甚好,只是目前形势不乐观,金兵途经的机率不小。
王子墨让小良带了那两人先出去,转而问在座的众人:“你们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