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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喃喃解释:“就算是……本是我们不义不忠在先,臣服也是咎由自取……灵家也是这个意思……”
元晞忍不住扫他一眼,隐隐不悦:“星老,难道你认为我元家的人,会是做过却不敢承认之辈吗?”
元晞一句话,星源顿时哑口无言。
他虽然没有直面元家人,但是从家族中的各种记载,还有小时候爷爷对他说的各种话,都让他打心眼儿里认定元家人无比高尚,向来不屑做低劣之事。
尤其是爷爷口中所说的元家强盛时期的末代家主,星源爷爷有幸面见过几次,仅仅是几次,便被那位大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在星源爷爷的讲述中,那位大人,简直就如同在世圣人,当世神仙,有着无上大智慧!
元晞的话,星源不知不觉就相信了七分。
“那……灵家是真的天谴?”星源皱起眉,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他也是风水师,风水师追循天地至理,也摸寻天地规律,自然知道苍天在上,大道无情。虽说作孽多必有反噬,自己没受,后人也总会遭到报应——可是,因为背叛,而让家族落上这般诅咒似的东西,是不可能的。
元晞这会儿也稍稍平息了情绪,看起来风淡云轻。
“既然不是元家……若我猜测得没错,灵家的问题,应该和当年的六姓动乱有关。”
她本是随意一提,可星源的脸上却流露出内疚羞愧的表情。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接触的那些长辈们,包括他的亲爷爷,亲身经历过当年动乱的老爷子,这些一个个都是对元家的忠心之辈,可当初的星家还是成为了背叛元家的一员呢?
他问过爷爷,爷爷却只是不说,解释说有难言之隐,但是什么难言之隐却从未告诉过星源。
因此,星源至今都有这么一个心结。
倒是元晞看了星源的表情,主动解释道:“我元家记载中有过只言片语的记录,我元家一位长辈的手札中记录着,当初安置他们的人,正是你星家的人,所以,星老不必为此太过介怀。”
星源浑身一震:“是……是真的吗?”
元晞自然不可能骗他。
这让星源整个人如同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大包袱,年迈的他因为心结不再,顿时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眼尾眉梢都带着笑意,显然高兴极了。
见爷爷高兴,星家那些晚辈们也纷纷开心了。
这下子,星源面对元晞也要坦然许多,他也更加坚信灵家之事与元家无关了。
只是灵家……
星源还未开始揣测,就听见星冀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星源知道恐怕出了什么事情,长子一贯稳重的。
星冀面沉如水:“父亲,寒家出事了,表弟他……寒家家主病危!”他改了一个称呼,便也是说给元晞听的!
星源腾地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怎么会!升儿昨天还好好的!我与他通电话的时候特意问了他的身体状况,他还笑着跟我说身体不错……”
星源老爷子的眼睛都快红了。
他侄儿是他幼妹唯一的儿子,妹妹和妹夫不在之后,一直都是他在照拂这个孩子,他的青年时期甚至就是在星家长大的,可以说跟星源的儿子没有什么区别。
这下子耳听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自然受了打击,摇摇欲坠。
元晞徐徐站了起来:“这件事情也许有什么问题,我们一齐过去看看好了。”
星源自然求之不得。
一行人,还未开饭就浩浩荡荡离开,雪心园的老板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把会所里上上下下都给骂了一遍。
可是今天的这场盛宴,还是无疾而终了。
只是,在前往寒家的车上,无论是谁都没有去想刚才精心筹备的那些菜肴宴会,星家人不多,兄妹手足之间感情很好,寒升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弟弟,从小身体弱,也是他们一直照顾着的,这会儿听了消息,心情都不是很好。
元晞坐的是自己的车,元石就坐在她身边。
十岁出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这会儿元石便忍不住问她寒家的事情。
元晞心里也有了揣测,这会儿跟元石说道说道,也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寒家代代病弱,子嗣凋零的事情很显然不正常,但这件事情明显不是元家所为。如果与当年外门六姓动乱有关的话,也许……寒家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幕后就有黑手在针对他们!”
灵光一闪,元晞如同豁然开朗。
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地,那么寒家知道的这些事情,显然是与当年外门六姓动乱的真正黑手有关。
元晞查阅过这么多的资料记载,虽说没有什么成果,可她何等聪明,一些蛛丝马迹被她留意之后,就如同一颗小珠子被串在线上。
随着小珠子越多,事情的线索也就越发的明朗。
当年外门六姓之祸,既然是六姓合力背叛,那为何星家又会救下元家的嫡系血脉呢?
既然星家仍然保持了忠诚,那是不是就说明,也有可能其他家族仍然存在对元家的忠诚之人?
如果当年他们的背叛不是自愿,那只可能是受人逼迫,幕后黑手绝对和玄家脱不了关系!
不需要线索,只要看当年动乱之后获益最大的是谁就行了。
不是玄家便是寒家,但绝对两家都脱离不了关系!
心里有了底之后,元晞也稍稍安心。
只要知道了对手和目标就行了,不管他们现在是多么强大,但至少是明面上,而不是藏在暗中的。
至于如今玄家寒家之势……呵,当年元家何等强盛,还不是墙倒众人推?
元石抬头瞅着师父沉思着不说话,表情严肃,心下有些害怕,便噤了声,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师父是个神仙般漂亮的年轻姐姐,但是在元石眼中,她就是无比高大,威严而不可及,他也唯有敬畏,不敢生出半分调皮不安分的想法。
元晞不断思考的过程中,车子已经悄然到了寒家。
寒家所在跟元晞住的元晞差不多,也是一个四合院,三进的院子,不算豪奢,但是在京城也是一块不菲的地皮了。
像是寒家这样的老牌家族,习惯了这样的宅子,若是要让他们去住高楼大厦,肯定是不习惯的,就算是高级江景大厦,他们大概都住不惯。
星家元晞虽然还没去过,但应该也跟寒家的院子差不多了。
星家人的车辆比元晞早到,她下车的时候,星家的人都驻足停下来等她,为首的便是星源。
元晞看得出来星源其实很着急,但这个时候却还是选择了等待。
一行二十几人,五辆车,将这个胡同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又是一群穿着古服的,这条胡同可不止寒家这么一家住户,附近的邻居都好奇的打量,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呢,还在惋惜没有看到明星。
元晞上前,身后跟着元石。
“星老焦急,不必等我,进去吧。”
星源点点头,率先踏了出去。
他们在等元晞的时候也叫过门了,开门的是一个老仆,看起来年纪很大,饱经风霜的样子。老仆看到星源明显很激动,连连恭敬地让他们入内。
老仆也知道元晞的存在,好奇的打量,无意中撞上眼神,却是心神一凛,迅速避开她打量的目光。
寒家的院子,三进三出,看起来是挺大的,但是真的走进去了才知道,这院子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尽管还看得出来原本园子的精心修缮,处处雕廊画栋,连屋檐上的铜兽都精美无双。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套原本华丽雅致的宅子,到底还是变得沧桑了,很多地方都斑驳脱漆,却无人休整,整个院子都透露着一股萧瑟破败之相。
更何况元晞是风水师,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头顶上的气运华盖,是怎样江河日下的状况。
咦?危机蛰伏,暗中生;紫气东来,有贵人!
恰好他们今天是从东边而来,这紫气东来说的应该就是元晞没错了。
可是这危机蛰伏……
元晞若有所思,却没有急着揭穿,而是跟在星源身后,穿过前厅,径直去了后院那寒家家主寒升的房间。
路上星源还在问那老仆:“老华,怎么又只有你一人了,之前不是还招了一个年轻人帮你吗?”
那老仆一脸苦瑟:“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哪里能够忍受得了整天在这园子里面的枯燥生活?自然是受不了走了,掐着天数结了工资呢。我是气得不行,结果少爷却不在意,放了那人走了。”
说着,老仆就想起昨天还健健康康的少爷,不知怎的就在今天倒下来了。
而且病来如山倒,上午还只是发烧,这会儿却情况很不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要说这老仆也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寒家当年鼎盛繁荣,后来却只剩下少爷和他这么一个老仆人,虽说后来添了小少爷,却还是冷清。
“林国手来看过吗?”星源的神情越发凝重。
老仆点头,眼圈儿一下子红了:“看过,就是说少爷不行了,然后叹着气离开了,才走不久,冀少爷就打电话过来了。”
星源看了儿子一眼,星冀心领神会去联系那位离开的中医国手了。
那位林国手本是杏林望老,平时都是为一些领导人看病的,星源能够请来这位国手给侄儿调理身体,还是因为他和这位林国手有些交情。
准确的说,是那位林国手欠了他人情,这会儿才不得不抵债。不然按照那位林国手的脾气,也不会再接这么一个麻烦病人。
林国手脾气不好,可是医术却是当今中医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星源也知道,如果连林国手都说不行了,那就是真的油尽灯枯了。
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能放弃。
一行人走到寒升的房间外门,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边儿,个子小小的三岁大的男孩儿,顶着一个西瓜头,白生生的很是可爱,可惜表情却很是落寞,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刚哭过了。
“靖儿,你怎么在这里。”星源加快脚步。
这男孩儿,正是如同寒家唯一的独苗苗,寒靖。
寒靖一下子跳起来,哭着冲到星源面前,伤心欲绝地喊着:“爷爷!”
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哭得这般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星源想要抱起他,奈何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
“我来抱他吧。”他身后的元晞说道。
星源欲言又止——他这个侄孙儿,从小就有些不爱说话,内向得紧,而且最怕生的,平时除了自己和他父亲,也就是老仆阿华能靠近他了,对于其他人,寒靖永远都是躲得远远的。
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看到寒靖的头转向元晞,仰头看了看她,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然后慢慢向元晞伸出手。
元晞轻松抱起他,看他趴在自己肩头,小脑袋埋在那里,小小抽泣着。
元晞心生怜意,拍了拍他的后背。
寒靖搂着元晞的脖子,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老仆连忙凑了过来:“小少爷,您不用担心,少爷肯定会没事的。”
元晞倏地看了那老仆一眼。
她发觉怀中的寒靖竟然缩了缩,似乎有些抗拒那老仆的模样。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上想太多。
星源一心关注侄儿,在门口也是耽搁了一会儿,便急急忙忙冲了进去。
元晞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看样子,这位寒家家主是常年缠绵病榻了,这药味明显不是几天积累而成的。
病床躺着一个虚弱的中年人,明明四十出头的年纪,却老得仿佛五十岁了,面色苍白,眼袋浮肿,双眼无神,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涣散而去。
——这样子,的确是病入膏肓了。
元晞甚至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缕缕透露出来的死气。
这位寒家家主,看来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星源也是风水师,也通望气术,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
“升儿!”他连忙过去坐到床沿。
双眼紧闭的寒升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舅舅,撑起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舅舅,您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星源焦急不已,看着侄儿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慌乱。
寒升叹道:“我打小身体不好,是该有这么一天的……若不是舅舅照顾我,恐怕我还活不到看着靖儿出生……”他说着,目光在四周扫游,显然是在找自己的儿子。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元晞的身上。
“你是……”想到今天原本和舅舅约好的事情,寒升瞬间明白这雪衣女子的身份是什么了。
他一眼便看到元晞头戴玉冠,一身七星曜日雪袍华丽又郑重。
他也是六姓之人,还是寒家家主,心思通慧,怎么会不知道元晞这一身穿着嗲表的意思呢。
“这就好,元家还能接纳星家就好……”他叹道,有些吃力地闭上眼睛。
“升儿!升儿!”星源感觉到寒升的气息越发的微弱,一下子手足无措。
星家的人也都围了上去,房间之内一时之间气氛低沉。
他们都知道,寒升这是真的不行了。
元晞也放下怀中抱着的寒靖,让他去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星家的人也纷纷让开,让小小的寒靖走向他那站在生死边缘的父亲,心里都是充满了对这个年幼孩子的同情和怜爱。
元晞站在那里,也有些惋惜。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她也没有想到,寒家如今境况竟会这般凄惨,子嗣凋零至此,这手段,再是狠辣怨毒不过了。
她叹息的时候,忽然平白一股风,裹挟着一丝气息飘进她的鼻间。
元晞猛地睁大眼睛——不对!
“有问题!”
她几步冲上前,来到那寒升的床边,在星源不解的目光之下,双指探出,迅速点在寒升的心口之处。
她指尖白光忽闪,寒升的心口便蓦地冒起一团黑雾,如同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撕咬元晞,却被元晞手背上泛起的白光一下子弹开。
而寒升也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疼痛起来,表情痛苦而狰狞,眨眼间便满头大汗,在床上翻滚挣扎,几乎窒息到快要死去。
星源一下子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元晞眯起眼睛,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那物的正体:“巫咒术!”
星源大惊失色:“巫咒术不是失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侄儿的身上!”
元晞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说六姓之一,怎么不会被人轻易下了手脚,能够做到的除了元家,再无其他。可寒家这般境况,明显是有人刻意针对暗算,还是十分恶毒的风水术……哼,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是巫咒术!”
星家人纷纷大惊,怎么也没有想到,造成寒家这般境况的,居然是传说中已经失传的巫咒术!
元晞掏出一块玉佩,一手按住寒升。
她看着瘦弱,却力气很大,又有星家人在旁帮助,很快便将她的玉佩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寒升的心口上。
寒升一下子安静了,整个人如同熟睡似的紧闭双眼。
“如此狠毒的巫咒术……”元晞蓦地回过头,目光直直落在那寒家老仆阿华身上,一字一句问他,“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